迟子建
对于黑龙江文学的记忆,不同年代不同经历的人,会在心底留下不同的名字。有些名字和他们的作品,已经获得了永生,如萧红的《生死场》《呼兰河传》,曲波的《林海雪原》,周立波的《暴风骤雨》,乌·白辛的《冰山上的来客》《赫哲人的婚礼》等。金剑啸、萧军、舒群、罗烽、白朗、塞克等作家,是这片冻土地的文学赤子,他们把一腔热血洒在广袤的黑土上,其文字蕴含着生命的体温和重量,昭示后人。他们的背影,就是一座座青铜的雕像,不会被岁月的风雨锈蚀。巴波、林予、关沫南、丛深、梁南、王毅、刘亚舟、王立纯等逝去的作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为黑龙江文学画廊留下了自己的绚烂之笔,被人长久怀念着。还有一些作家的作品,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它们可能在艺术上流于简单,但影响了一代人,也有着独特的贡献。进入新时期以后,黑龙江文学的成就可以说是有目共睹,一方面我们在各个门类的中国文学最高奖项中均有斩获,另一方面我们的作家在艺术探索上,越来越自觉,越来越成熟,呈现出迷人的风貌。鲁琪、王忠瑜、中流、郑加真、刘畅园、门瑞瑜、屈兴歧等老一辈作家,以他们多年的创作实绩,为黑龙江文学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知青文学的代表作家张抗抗和在短篇小说领域卓有建树的王阿成,多次获得全国重要奖项,成为黑龙江文学的代表性作家;贾宏图和常新港,都是三次获得全国奖,成为报告文学界和儿童文学界的领军人物;张雅文和李琦在新一届的鲁迅文学奖评选中,力压群芳,摘得桂冠;韩乃寅和陈玉谦创作的电视剧在全国产生了广泛影响,赢得了中宣部评选的精神文明“五个一”工程奖;蒙古族作家黑鹤锐气十足,两次获得全国儿童文学奖;以杨利民、孙少山、王左泓、孟久成、庞壮国、葛均义、文乾义、张爱华、唐飙、李汉平、袁炳发、潘永翔等为代表的中年作家和以徐岩、全勇先、何凯旋、陈力娇、桑克等为代表的青年作家,立足本土,佳作迭出,引人瞩目。
虽然如此,相对于一些发达省份,我们的文学在整体实力上相对薄弱,真正有思想品格和艺术震撼力的作品少见,后备人才不足。好在黑龙江拥有得天独厚的历史文化资源,为我们的文学提供着丰富的养料;我们虽然地处偏远,但在白山黑水之间,我们的作家能够尽情地拥抱土地,拥抱自然,拥抱火热的生活,在艺术天地中,获得无限的自由。一个作家如果不接地气,视野狭窄,就很难有一颗博大、悲悯、沉静的心;没有这样一颗心,就很难有好的文字;而没有好的文字,又怎么可能有好的文学呢!
“野草莓丛书”的策划和出版,得到了黑龙江省委宣传部领导的大力支持,得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和省作协同仁的积极协作,在此一并致谢。这套以黑龙江中青年作家为主力军的丛书出版,仅仅是个开始。我多么希望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们回望这个书系,一些作品能够在我们的文学园地里,依然生机盎然,明媚悦目,散发出野草莓一样的馨香,用艺术之光,温暖和照耀我们。
我在当选新一届的黑龙江省作协主席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2005年,我在美国参加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时,写作中心的主任克瑞斯先生,曾向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作家们,提出了同一个问题:你认为你是自己国家最好的作家吗?我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他的:如果你走到户外,抬头仰望,发现夜空中只有一颗星星,你一定以为世界末日到了。我喜欢繁星满天!”
我希望黑龙江的文学星空,繁星满天!
2011年11月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