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对韩复榘不服从命令,致使冯玉祥率部血战由胜转败,心中极为恼怒,他愤恨这支杂牌军没有尽早整治!
早在1934年末的一个下午,陈诚走进蒋介石官邸,将一个《关于整编统训全国陆军》的报告送到蒋介石手中。蒋介石读完报告,于1935年1月同意陈诚的报告,将把中央军与地方部队分期进行编练统训,时任赣绥靖预备军总司令的陈诚兼任统编统训处处长。但由于这一统编统训触及了地方军阀根本利益,受到各地军阀的暗地联合抵制,韩复榘就是其中一员干将,蒋介石早有所闻。
韩复榘在蒋介石心目中一直被认为是信得过的,现在不得不重新认识韩复榘其人了。1890年生于河北霸县东台村的韩复榘,20岁时投奔冯玉祥门下,1910年11月被冯玉祥将军晋升为队官,1927年一跃爬到军长的宝座。冯玉祥率部连年征战,韩复榘作战勇敢又有文化,很快与孙良诚、石友三一起被称为冯玉祥的十三太保。韩复榘在军中最得冯玉祥将军信任。
史称二次北伐的1928年4月,冯玉祥命令韩复榘,率三个主力陆军师,并给他配备了炮兵大队、骑兵大队、战车大队,从河南直指河北徐口、曲沟地区,血战奉军主力。战斗打得异常激烈,韩复榘督战阵地进行厮杀,于6月6日杀到北京南苑,被冯玉祥称为“打不败的飞将军”!
冯玉祥为自己拥有韩复榘这样的勇将感到非常满意。1929年5月中旬冯玉祥举兵反蒋,命令韩复榘及其部将勇杀蒋军。部队直指南京之时,冯玉祥万万没有料到,由他一手培养表面一直拥护他的韩复榘,暗地与石友三等部相勾结倒冯拥蒋,冯玉祥得知后坐在马背上对空长叹,遥望着叛军转过炮口打自己,气愤得大呼:“一群狼!姓韩的、姓石的统统都是狼!”
在蒋介石为韩复榘、石友三众将校举行的盛大宴会上,蒋介石大加赞扬韩复榘,其夫人宋美龄拉着韩复榘对众人说:“这位,就是我们的常胜将军韩复榘司令官!”
从韩复榘倒冯拥蒋到1930年上春,一连发生冯玉祥、石友三、阎锡山联合反蒋的大战不断,而韩复榘于1930年5月被蒋介石任命为山东省主席,一直站在蒋介石一边,支持蒋介石,在一次军事会议上,蒋介石对众将军说:“山东省主席韩复榘,是党国信得过的!”
蒋介石这么一赞扬,谁还敢说个不字呢?蒋介石的红人谁又敢轻视、反对?
“七七”事变后,蒋介石将全国划分为五个战区。韩复榘在一次招待顾祝同的宴会上,用一种十分得意的语气举杯祝酒说:“今天的盛大宴会,我们山东将士,将对委员长的感情盛在酒杯中,请顾长官向委座转告我山东将士的情意,干杯!”
顾祝同代表蒋介石向韩复榘表示感谢,并表示晚上就在电话中转告蒋介石,韩复榘非常高兴。顾祝同酒足饭饱在韩公馆客厅里一边听着留声机,一边说:“只要你跟委员长走,今后飞黄腾达的机会有的是,韩老弟到时候别忘了我们啊!”
“顾长官,你在委座身边转,前途比我大得多,别在这里说我的风凉话。”韩复榘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顾祝同,“今后有什么事,还望顾兄多指教。”
“我说韩老弟,这次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由委员长兼任,你当副司令长官,足见委座对你的信任吧?”顾祝同说,“李宗仁在南京上蹿下跳,又是桂系的总头目,仅只捞了个预备军司令长官。你说委座信不信任你?”
韩复榘喜形于色,心里头就像抹了二两油一样舒服。
转眼到了1937年10月12日的晚上,韩复榘吃完夜餐早早跑到小老婆那儿正要上床,电话响了,是山东省府驻首都军事特办梅根瑞上校打来的,一开口就在电话中说:“韩主席,报告你一件大喜事!”
“说吧,别卖关子!”韩复榘因心里想着别的事,有些不耐烦。
“今天顾祝同的秘书告诉我,委座不再兼任第五战区司令官,而兼第三战区司令官,主持上海战事。委座不兼第五战区司令官,无论是实力,还是凭你与委座的关系,凭山东的战略位置,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位置非韩主席莫属啦!”
“谁说的?”韩复榘忙问。
“顾祝同的副官与委座侍从室的顷南将军都这样讲,要我跟你通气,这几天跟委座多通气。”
“我说梅根瑞,在南京加强跟有关方面的联系,该花的大洋别小气,过两天我派人过来让你手头宽裕点,就这样吧,遇事儿沉着点。”韩复榘心里高兴,忙承诺把大洋拿出来给上校打通关节,唯恐司令长官一职丢掉了。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搞政治与发财差不多,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不几日,南京电台广播“……第五战区司令长官为李宗仁,韩复榘仍为副司令长官……”
韩复榘一听这消息当天就不理政务了,跑回家靠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无论小老婆怎么样变着戏法调动他的感情,他都是阴沉着脸,不发一语。到了晚上他还茶水不进,副官温盛均上校赶来劝他想开点,韩复榘才勉强吃了几个饺子。他盘坐着对温盛均说:“他娘的个蛋,老子鞍前马后为姓蒋的提着头玩,还不如一个反蒋的李宗仁吃香,他多次发动反蒋大战,现在成了大红人了。不信我,还有什么干头,老子得动动脑子!”
“韩主席,也许委座有难处,对李宗仁不好安排,你还得大度一点,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说你也要坐在磨子上吃藕,想转点,看穿点嘛。这年头日本调兵遣将出兵华北、华南,又把战事推向华中,第五战区这个官也许是火坑,蒋委员长是利用日本人之手,杀反对他的人,这不就是他惯耍的阴谋吗?”温盛均开导说。
韩复榘听着沉思着不知如何是好,经过温盛均这么内外正反一说,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走马上任之时,日军向山东的进攻已经全面展开,李宗仁召见韩复榘的那天晚上,山东济南的形势很不好。李宗仁指着地图上一处位置说:“日本人已经在这里集结战车了,骑兵和海军战陆队一部,已经越过东线我第二战略目标,你看怎么打?”
“李长官不是说调给我一个炮队的吗?没有炮队支援,步兵有多少都死完了!”韩复榘没好气地问。
“我确实是想调给你一个炮兵旅,但当时南京方面战事太紧张,委员长命令这个炮兵旅支援南京防区,我不能说卡着不给吧!”
“委员长牺牲我山东保南京,山东人就不是中国人啦?”韩复榘借机发泄内心不满,“守山东,我尽力而为,但中央要从人力、物力上多支援。”
李宗仁望着他说:“中央是支持山东的,委员长是信任你的,过去委座对你有求必应,唯独一个炮旅的事没有满足你,你何必在心里不舒服呢,偌大个中国几百万部队,他能都照顾周到?”
韩复榘一听忙说:“李长官,这么说我对委员长不忠,想离心离……”
“你自己心里明白嘛。韩主席是个聪明人。”李宗仁忙来了这么一句。
“我……我明白什么?”
“西安事变刘熙从赴西安干什么去了?”李宗仁问。
西安事变,韩复榘给张学良发了电报,其意是支持张学良扣蒋,并告张学良,他的山东部队奉南京命令开赴西安地区,请不要误会,他只是无法抗拒命令而已。蒋介石早就派往山东的心腹蒋伯诚看到电文的底稿,马上板起脸问:“韩主席,张学良马上就放委员长回南京了,你怎么还发这么个破电报支持张、杨呢?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韩复榘大吃一惊知道出了毛病,弄不好会引来杀身之祸,忙解释说:“这都是他妈的何其巩干的,我也没仔细看就签发了。”他将责任推在副官头上。
“听说刘熙从此行赴西安,带有你的特殊使命?”蒋伯诚问。
“谁说的,他是奉我的命令去西安营救委员长的!”韩复榘忙说,“不信你可以问他。”
刘熙从是韩复榘的心腹参事,张学良兵变西安,韩复榘认为张学良是擒虎容易放虎难,绝不会很快放蒋,于是,一面发报支持张、杨二将,一面与张学良联络派代表刘熙从前往西安议事,张学良高兴地忙派飞机到山东接刘熙从,结果飞机在济南机场出故障停飞,刘熙从只好乘火车前往。中日战事拉开,韩复榘为找退路,又令刘熙从往返于四川实力派刘湘、郭春涛之间,寻找新的立足之地。
……
“好啦,过去的事不多议了,只要一个心眼跟着委员长走就行!”李宗仁见其脸色顿变,知道他心中有鬼,“今后好好守济南,委员长对山东寄予厚望呢。”
跟韩复榘正面交谈没有谈出什么明确答案,李宗仁赶到蒋介石官邸跟冯玉祥一样气愤至极。蒋介石见其气色不好忙示意左右退下,李宗仁开口便道:“委员长,山东那个姓韩的不好搞哇!”
“怎么,他又不服从命令?”蒋介石问。
“我告诉他,军委会决定,委员长命令,山东必守,济南不能丢,他说南京不能丢,国人都知道,唐生智把南京丢了,军法处睡觉去了?”李宗仁说着一拍桌子,“这不是冲你委员长骂吗?”
蒋介石不语,背手站着沉思,两眼盯住山东地图。
“他放弃济南,我命其固守兖州,他却退到鲁西,大批物资运抵河南,根本不听指挥,还说委员长又怎么的,他有本事把日本人赶出国门,那才是有本事。一天到晚跑东跑西瞎嚷嚷,就知道吓唬我们杂牌军!”李宗仁气愤地将一切事全抖出来。
“我明白!”蒋介石说着回过头,“西安张学良扣押我,他发电支持张、杨,四川刘湘反对中央,他韩复榘跟刘湘打得火热,中间没有阴谋?1927年任第二集团军政治部主任的郭春涛一贯反对我,他姓韩的派刘熙从去郭春涛那儿多次,难道仅仅只是联络一般感情?一枪不放丢掉山东仅仅只是表面现象,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呢?
1938年1月11日,国民党高级军事会议在开封南关的袁家大楼召开,会场为礼堂式的,到会的三四百名将军在听取蒋介石的报告,宋哲元坐在第一排,韩复榘紧挨宋哲元左侧坐下。大会中间休息时,一个上校走到韩复榘跟前:“韩主席,委员长有事请你过去一下。”
本来这次开封会议,韩复榘是不敢来的,他担心蒋介石扣押他,因第五战区长官部的人说过,韩复榘跟中央作对,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总有一天委员长要收拾反对他的人!但中央急电命他必须参加会议,蒋介石的心腹刘峙在电话中担保,他才怏怏地赶来。现在委员长要单独见他,他心中不免敲起小鼓。
“走,我陪你去。”刘峙一看韩复榘不敢单独前往,忙赔着笑脸说。
“有什么事,上校?”宋哲元愣了下问。
“宋将军,委员长请韩主席议事,还得先通报你?”上校不耐烦地说,“你们都坐,刘司令官陪同韩主席。”
蒋介石侍从室的人谁敢得罪,一个宋哲元又算得了什么,蒋介石一句话他不就解甲归田啦!韩复榘跟着上校,在刘峙的陪同下刚一走进礼堂后面的小房,两个士兵迎住他:“韩复榘,你被捕啦!”
“刘司令官”,韩复榘大吃一惊,忙扭头拉住刘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犯什么……”
“走!”两个士兵挟持着他就走。
刘峙一声不吭一甩手摆脱他的拉扯。韩复榘哪里知道这是刘峙执行蒋介石的命令,设计捕杀他。
半小时后,会议照样进行,蒋介石坐在首席位置上面对众将军凝视半天才说话:“韩复榘支持张学良扣押我,与四川某些人勾结反对中央,不服从冯玉祥、李宗仁将军指挥,将山东送给了日本人。作为山东省主席兼第三路军总指挥,多次违抗中央命令……”
宋哲元听着心里顿时明白,蒋介石杀韩复榘,是吓唬北方各杂牌军首领的,杀一儆百,不等蒋介石讲完他冒死站起来说:“韩复榘不服从中央命令,罪有应得,但他是个粗人,没有多少知识,请委员长从轻办他!”说到这里他扭过头,“众将军,请站起来在委员长面前为韩复榘求情!”
前面的人站起来了。
蒋介石一看阴沉着脸大声说:“散会!”
没有人能救韩复榘的性命。1938年1月24日,蒋介石命令何应钦组成会审团,在汉口以不服从命令、擅自撤退为由将其处死!这是武汉会战的一个小小插曲,但这个小曲子给读者诸多想象,不能不在这里作一个小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