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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报恩

彩蛋一进城就发了大财。那天,刚下火车的他第一眼就看见街面上有个彩票销售点,一伙人正排着长队,每人递去两元钱,从窗口里面接过一块花纸片。彩蛋赶紧站在队伍后面,也买了一张彩票。

当晚就是开奖的日子,彩蛋守在销售点等消息。结果一公布,彩蛋就看见二等奖的号码与自己彩票上的号码一模一样。就这样,彩蛋中了二百万大奖。

兑奖的时候,一等奖、二等奖和三等奖得主们正好凑到了一起。三位幸运者兴高采烈、一见如故,互相攀谈起来。然后,他们决定一起下馆子,交个朋友。虽然彩蛋穿得土里土气,但如今也算是两个百万富翁,倒也没人嫌弃他。席间,三人大吃二喝,无话不谈。一等奖得主乘兴发问:“二位猜猜,我发财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彩蛋和三等奖得主摇了摇头。

一等奖得主说道:“报恩!俗话说,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报恩,是人类最朴素的感情。如果说过去没有报恩是因为财力不济,如今不正是时候吗?我相信你们也有要报答的人。”

彩蛋说:“没错!父母恩重如山,一辈子报答不完。”

一等奖得主说:“父母之恩,在任何时候都应报答。我之所指,父母除外。”

三等奖得主说:“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有许多人帮过我。比如,借钱给我花,借粮给我吃,借物给我用。”

一等奖得主说:“有借有还,人情往来,这也算不得恩。我所谓恩,是指对自己的无私帮助,这个帮助决定了我们的命运,甚至救过我们的性命。我就遇到过这样的恩人。所以,我决定拿一半的奖金报答他。”

三等奖得主想了想,说:“曾经有人资助过我上大学,到现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报。这次,我也要报答他。”

彩蛋说:“我没有多少文化,一直住在农村,一点也想不起谁对我有过恩。这样吧,我打电话问我妈,我妈应该知道。”

于是,彩蛋借了部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我是彩蛋呀。我今天只问你一句,我从小到大,谁对我有过恩呢?”

母亲在电话那头回答:“对你有恩?妈呀,你从小到大,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没人嫌弃你也就罢了,怎么会有恩于你呢?”

彩蛋不死心:“妈,你再想想。我从小到大,难道就没有遭遇点三灾六难吗?”

母亲说:“有啊!你六岁那年,身上长了烂疮,差点丢了命。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到现在还是个穷打工的,‘福’个屁呀!”

彩蛋嘿嘿笑:“妈,我有没有福,等我回去你就知道了,今天暂且不提。你想想,是谁救了我,把我从死亡线上拯救过来了?”

母亲沉默了一下,说:“好像没有谁救过你。”

彩蛋说:“难道是我自己活过来的吗?我不相信!妈,你再仔细想想,不要急于回答。等我回去了,你再告诉我不迟。”

第二天,彩蛋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刚买的高档时装,还进发廊护理了一番,然后订了飞机票飞回家乡。走出机场,又包了一辆轿车一直开到了家门口。

见了母亲,彩蛋劈头就问:“妈,想好了吗?”

母亲被彩蛋的衣装和派头吓呆了,许多才结结巴巴地说:“彩蛋,啥想好了?”

彩蛋说:“我的救命恩人是谁呀?”

母亲“哦”了一声,回答道:“我没想起来。”

彩蛋提醒说:“妈,我六岁那年长了烂疮,差点丢了命,后来是怎么好的呢?肯定有人帮过俺吧?”

母亲想了想,摇摇头:“还是没谁帮过你。”

彩蛋耐着性子,进一步启发道:“比方说,我家那时很穷,穷得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是谁借给你的钱呢?”

母亲摇摇头:“谁敢借钱呀?怕我家还不起呢。”

彩蛋又问:“你没主动去借吗?”

母亲想了想,说:“咋没借啊?那时,你身上的烂疮越长越大,人都昏迷不醒,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我就向队长借钱,队长不借,怕我还不起;找你二婶借,你二婶也不借,说我儿子多,死一个也没关系;找你三表叔借,你三表叔也不借,说孩子都快死了,不是白花钱吗?村里就数这三家是余粮户,他们不借,别人更借不来。”

“那我不是在等死吗?”彩蛋问。

母亲抹着眼泪,回忆说:“可不是等死嘛!你身上的烂疮越长越大,越来越臭,臭得一家人连饭都咽不下去,我只好忍痛把你扔在门口的粪堆旁,由你自生自灭。那时,你都昏死三四天了。”

“这时,肯定有人来搭救我吧?”彩蛋满怀希望。

“是有人救你,可又不是人,是、是……”

“到底是什么?”彩蛋急切地问。

“把你扔了三天后,我硬着头皮去看你死没死,走近一看,妈呀!我们家那只大黑鸡正在你身上啄呢,恁大的一块烂疮,让它啄得吃了,还露出白森森的白骨头。我赶走黑鸡,伸手摸摸你的鼻孔,还有气,赶紧抱回家。喂了一碗米汤后,你就慢慢醒过来了,看着我直喊‘娘’。”

“没想到,一只大黑鸡竟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彩蛋有些失望,“那只黑鸡呢?”

“那只黑鸡吃了你的烂疮后,没几天就死了。我怕它传染给人,就把它埋在粪堆里了。”

彩蛋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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