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1032—1059)是北宋仁宗朝颇负盛名的年轻诗人。他比王安石小十多岁,且一生未仕,但却与王安石结下深厚友谊,成为王安石一生中始终如一、无嫌无隙的唯一知己。
王令五岁而孤,由叔父王乙抚养。从十六七岁开始,即离开叔父自谋衣食,在高邮(今江苏省高邮县)一带聚徒授学糊口。仁宗至和二年(1055),王安石从舒州通判任上被召入京,路过高邮,王令写《南山之田》一诗投献王安石,希望见到这位勤于民事的父母官。王安石对王令的文采及风范大加赞赏,二人遂结忘年之交。此后几年,王安石声名鹊起,由于王安石的赞扬,王令的诗名也与日俱增。
王安石和王令之间赠答唱和之作甚多,王令虽比王安石年少,且一生未曾入仕,但他始终只把王安石看做朋友和知己。据葛立方《韵语阳秋》载:王令“作荆公书皆称‘介甫’,作诗皆称‘君’,所谓‘行藏愿与君同道,只恐蹉跎我独羞。’”由于他们对社会现实有完全相同的认识,这种“同道”之思想基础使他们之间珍贵的友谊保持始终。王令是一介城市贫民,他广泛接触社会底层,亲身体验了下层百姓的疾苦,对当时社会政治的腐败黑暗看得更清,认识更深。他曾写过一首《寄王介甫》的七律,对“天下滔滔昔已非”的社会现实表示不满,并劝告王安石,对这个已经无可救药的社会不要再抱任何希望,并表示最好的出路是脱离现实,退处隐居,以求洁身自好。尽管王安石没听王令的劝告,仍然坚持自己的社会改革,但他在给王令的回信中似也表达了这种意愿。
王令十分珍惜和王安石之间真挚的友情,而对当时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攀附之风深恶痛绝。王安石显贵之后,不少士子希望通过王令去结识王安石,以达飞黄腾达之目的。王令对此十分厌恶。《王直方诗话》有云:“王令逢原,广陵人。既见知于王荆公,声誉赫然,一时附丽之徒,望风伺候,守牧冠盖,日满其门,进誉献谀,初不及文字间也。逢原厌之,大署其门云:‘纷纷闾巷士,看我复何为?来则令我烦,去则我不思。’意当有知耻者,而干谒不衰。”王令不但不为别人的干谒牵线搭桥,并且自己始终不靠和王安石的关系去谋求一官半职。他终身白衣,二十八岁即英年早逝。
由于王安石和王令始终保持着纯真的友情,所以王令死后,王安石万分悲痛,此时身为宰相的他写下了《王逢原墓志铭》一文,不但以“无常产而有常心”的“古之所谓士”来称许王令,而且畅谈了他和王令的交往:“始予爱其文章,而得其所以言;中予爱其节行,而得其所以行;卒予得其所以言,浩浩乎其将沿而不穷也,得其所以行,超超乎其将追而不至也……”对王令的文章、节行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对王令这位忘年交的布衣朋友寄托了无限的哀思。
王令去世后很久,王安石对他仍旧不能忘怀,又写下了多首诗表达对王令的思念之情,如其《思逢原二首》:“蓬蒿今日想纷披,冢上秋风又一吹。妙质不为平世得,微言惟有故人知……”“百年相望济时功,岁路何知向此穷。鹰隼奋飞凤羽短,骐麟埋没马群空……想见江南原上墓,树枝零落纸钱风。”不仅表达了失去挚友后自己心境之落寞,而且也深为失去同道知己而深感遗憾。
王安石和王令可谓君子之交,王令也成为王安石心目中唯一一位最完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