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这个新人到底是何许人也?”是一个历来争论的问题。如果说讨论一个国家的文化特性有捕风捉影的味道,那么概括美国人的特性尤其如此。对美国文化进行概括时所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美国社会的多样性。美国是移民之国,种族繁多,历史短,且历史上边疆不断扩大,人口流动性大,所以持不同价值观的各种群体在较深的层次还没有形成一种共同的文化。虽然美国人把诸如平等、自由等概念奉为圭臬,但这些理想极为空泛,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造成多样性的条件,而不是文化一致性的标志。连美国人自己也称美国为一个“疯狂”的国家。
美国人的特征反映在他们的文化上。文化概念的本质是延续性,文化的内涵非常复杂,既有精神价值,又有政治、经济制度,还有更表面的物质文化。但文化的一大特征是其整体性,即文化的不同层次、不同部分是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本书讨论美国文化的基本特征和含义。特征主要指美国文化的不同部分或方面及它们之间的关系,含义则指对文化的不同部分有所判断、取舍。在美国影响不断增加的今天,正确、全面、批判地认识美国文化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美国文化具有双面性。美国人自由平等的观念为世界各国所向往。美国人在宗教信仰、学术思想方面享有高度的自由。美国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经济空前繁荣,文化教育事业领先世界,地方自治发达,法制健全。但另一方面,美国文化又深深地打上了欧洲近代殖民主义,尤其是近代英国功利主义的烙印。美国主流商业资本主义文化把物质利益看得高于一切,鼓励人们追求个人利益、眼前利益,鼓励扩张、冲突,在许多地方是不可取的。
本书的出发点可以概括为三个。第一,认识一个文化的关键是了解其思想价值。了解美国文化的关键是认识美国价值的多样性和不同价值之间的关系。美国人的思想价值可以归为三类。一种是发源于英国的经验主义、功利主义传统。一种是源于欧洲启蒙运动的民主平等思想。另一种是源于欧洲宗教改革运动的信仰自由传统。在这三者之间功利主义对美国文化的影响最大,弊病最多。平等和民主的思想对美国政治影响较大,但带有乌托邦色彩,与功利主义往往相矛盾。信仰自由使美国人在功利主义商业文化和启蒙运动理想之外持有各种传统的或非传统的宗教和哲学,是美国独立精神的最好体现,也是美国最为宝贵的传统,但往往被人们忽视了。
第二,美国文化的一个核心问题是如何处理美国与欧洲的关系。上面所说的“美国人这个新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出自18世纪一位法国人之笔,主要是把美国人与欧洲人进行对比。美国文化的根在欧洲,具体地说是在英国。美国历史的出发点是探险、殖民和移民。美国历史的主体是新大陆的拓殖和开发。把握这几点之间的关系是解答这个问题的关键。美国文化在本质上是欧洲文化,但探险、移民、和开拓新世界的过程使他们获得了一些新的特征。美国人不同于欧洲人的地方在于社会的松散,美国的价值具有极端化或片面化倾向,不同价值之间冲突性较强。此外,近代美洲历史的一个基本特征是其不可预测性。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最重要影响是意外性,美国历史也打上了这个烙印,所以动荡性是美国历史的一个基本特征。
第三,文化包含不同的层次。要加深对一个文化的认识,除了对基本思想价值要有所了解外,还要对其历史发展、政治制度、经济和社会情况进行分析,要看到历史和社会发展与价值之间的关系,因为文化价值是通过政治、经济、种族关系乃至日常生活、地理景观体现的。本书各个章节的安排即体现了这一思路。
由于本书的题目是“美国人”,我们根据价值的多样性和美国历史的特点,总结出以下几种美国人模式。一是冒险者、淘金者、牛仔;二是农民、工人;三是清教徒。如前所说,美国人流动性大,很难进行归类。美国人习惯于认为自己的社会或阶级地位是不断变化的,所以这几种模式都不稳定。如果说有一种被共同认可的美国人模式的话,那就是漂泊者。
本书先讨论殖民的背景和含义、美国人对自由的认识,然后讨论美国的地理背景和种族多样性。紧接着是新英格兰和美国教育。最后讨论美国民主制度的优缺点、功利主义文化的特点和危害,包括美国经济、黑人问题、边疆问题、环境问题、美国生活方式和美国家庭问题。
本书的目的是向读者介绍美国文化的基本特点。在风格上本书综合了文、史和社会科学的方法。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参考了与各个题目有关的原文资料。但由于书中内容涉及范围较广,我们也使用了一些介绍性的通史类书籍。书中凡直接引用他人之处均有标注,但为了保持行文流畅,原文、译文出处没有在文中依次标注,而是将所有参考文献在书后按章节一并列出。
要公正客观和深入地认识美国人、美国文化远非易事,加上时间仓促,书中很多地方都没能从学术上详细论证,更多地是一些感想。作为一本介绍性的读物,我们希望它是一个激发思考的开端,而不是终点。欢迎读者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