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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香蕉与红豆汤

◎文/叶细细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喝红豆汤一直到老。

她是个烟花一样寂寞的女子,在遇见他之前。他们同在一个编辑部工作,却像陌生人一样。他朋友多,说话很大声,走起路来,尘土飞扬。她却相反,有点像古墓内出来的小龙女,素白的衣,不染铅尘的脸。长发水似地悬于两肩。见到人,总不肯多说话。

偶尔,送花小姐会提着插满红玫瑰的花篮走进杂志社,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问下去。总有人给她送玫瑰,但没有人见她和哪个男子在一起。

她在他的眼中,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神秘深深吸引他。

他想靠近她。像一只蛾子扑火般地靠近她。那时,他是编辑部主任,她只是个小编辑。每月末交稿,她拿着一叠编排整洁的稿件置于他的案头,眼内的恭敬是远的。工作半年之后,社里组织春游,去沙湖玩。

银川,她第一次见到大漠、骆驼……四人搭乘羊皮筏过黄河,途中,遇见了小小的浪,羊皮筏上坐的人裤子湿了大半,他笑起来,扭过头,意外见到她的笑,如此灿烂,仿佛冬晨最美的阳光,自她的唇边一点点绽开。他不禁笑得更大声,笑声涟漪一般抖到水里了。

这本是个很美的春游。滑沙、玩碰碰车、跳伞……她却在骑骆驼时,因受惊摔伤了身体。在医院内躺着,她的左腿打了厚厚的石膏,什么都吃不下。大队人马撤走了。他作为她的直接领导,自然而然留下来陪她,不长的几天,改变了许多事情。他知道了她是个喜欢吃香蕉的女孩子,她看他的眼光,一天天地暖起来。等她病全好,他在这个有着沙漠的城市,请她吃了一餐饭,饭后水果是她喜欢的香蕉。

香蕉在手上,像一只黄色的小船,或者半弯的月亮。他看着她一点点地把月亮吃到口里了。那晚,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他说:“我喜欢你,一直藏在心里的。”说完,递给她一只香蕉。一句很平淡的话,却让她流泪了。

回西安之后,她一直不舍得吃那只香蕉,直到那它一点点地烂掉。香蕉烂掉的那天,他在月亮底下吻了她。

她问他:“你会一直爱我吗?”他笑她傻,之后说了一句话:“我爱你,会像你爱香蕉一样。”他说这话时,她一直以为,香蕉是她今生的最爱,她也是他今世的惟一。

不久,她去武汉组稿,她到的那天,他刚刚离开武汉飞北京。

在武汉的咖啡屋,她约了一位女作家采访。女作家神思恍惚,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女作家对她闲扯起了私人生活,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出了女作家与他的隐情。耳旁依然有缓缓的音乐,她手里的香蕉却折了两半,所有的话都听不见了。

此时,她对他已有了很深的感情,挥不去的。

他们还是分手了。她以为这辈子都忘不掉他,就像她离不开香蕉一样。

因为无法面对他,她离开杂志社,去了南宁。

她在一家布店工作,每天都很忙碌。这样也好,可以让她忘记很多东西。布店一个姓沈的青年暗恋她,她知道,却不愿再给任何人机会。直到有一天,她和沈在夜市吃一种南宁特有的食品:红豆汤。几毛钱一碗的红豆汤却让她吃出了另外一番感觉。

那天,沈对她说:“我不富有,却可以给你一辈子的幸福。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喝红豆汤一直到老。”

原来,除了香蕉之外,世上还有如此味美的东西,就像香蕉不可能是她的惟一一样,初恋失败之后,总会有人来填补这个空缺的,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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