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童世元,是怀着忐忑不安、渎职失职的心情,看完那些材料和证据的。看完后,他马上将公安局长袁涛叫来,请他看完材料后,十分严肃地布置道:“如果古建业揭发的材料属实,这事传出去,有些人可能铤而走险,要出人命的。你马上布置人员,对恰怡乐度假村、何双娃等人,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控。”
“这合法吗?”袁涛有顾虑。
“出了命案,才合法?”
“你得给我一个手续啊,比如县委的决定什么的?”
“好。监控当官的,你处处讲程序,讲规矩!”童世元明白,不当机立断,可能会酿成大祸。他马上叫来除邰庚生以外的几个副书记,开了会,做出监控的决定。
会议刚刚结束,收到材料的人大主任江虎、检察长陈东就敲开了童世元的办公室。童世元又将副书记们喊回来,再次决定:组成以纪委书记邢军为组长、检察长陈东为副组长的调查组,展开调查……
由于有古建业、徐俊芝提供的详细材料和确凿证据,调查十分顺利。
经查,恰怡旅游公司,是县长邰庚生、移民局副局长何双娃、苍桑镇党委书记荣光祖等五人出资建起来的。邰庚生、何双娃的资金,大部分又是从三峡移民资金中挪用来的。
地下赌场不仅存在,还有部分公安人员参与管理。何双娃按约定每天从赌场提取现金,用以贿赂要害部门和负有查禁职责的公安人员,以及作为赌场工作人员的开支。
调查结论是:所谓恰怡旅游公司,实质上是以何双娃为首,以开设地下赌场作为非法敛财手段,且分工明确,组织结构较为严密的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
调查报告送到童世元手中,他利用整整一天时间,一丝不苟地看完了那一尺厚的材料、证据后,邰庚生以权谋私、何双娃贪污腐败、荣光祖贪婪成性、执法人员知法犯法的事实,令人触目惊心!
童世元首先意识到自己的严重失职。邰庚生的问题,尽管过去埋藏很深,隐蔽很严,但从桃花村开始推选候选人起,先后就有熊海山、徐俊芝向自己反映过邰庚生的问题,后来又接二连三出现非法羁押徐俊芝、审查徐俊芝代表资格、贿赂选举代表、两次质询邰庚生等一系列事件,自己以所谓服从大局、实现上级选举意图为名,没有给予高度重视,使邰庚生越来越猖狂,犯罪行为一步步升级……
其次,深感痛心。痛心自己在考察任用领导干部时严重失察。群众反映邰庚生在选举被选举一系列政治生活中的问题,都与金钱有关,玩的都是以权谋私伎俩。邰庚生明明劣迹斑斑,早就露出贪婪之徒的面目,为什么我们却把他挪到更重要的领导岗位?我们提倡的用优良作风选拔优良人才的用人方法,真的是一纸空文?或如民间说法:有关部门只是开了个帽子公司,某些领导只是帽子公司总管,兜里装的帽子想扔给谁就扔给谁?
想到此,童世元坐不住了,他带着调查组形成的材料,赶到陵江市委,向市委书记们作了汇报,深刻检讨了自己在用人上的失误,最后说:“邰庚生是不能保了,我希望市委批准我们对他的问题进行进一步的清查,按党纪国法,给予严肃处理。”
陵江市委五个书记副书记中,有两个副书记是一贯支持邰庚生工作的,其中廖副书记在邰庚生任农办主任期间,担任分管农业农村工作的副市长,他力荐邰庚生出任县长。按陵江市委关于推荐领导干部要承担责任的规定,他应承担举荐失察的责任。他听了童世元的汇报,脸色特别难看。他诘难童世元:“既然邰庚生有三番五次破坏选举、打击报复人民代表认真履行监督职能的行为,你们为什么还要选他当县长?当选上县长后,为什么还纵容他滥用人民给他的权力,谋取私利?”
童世元感到无地自容,呐呐地想申辩,但想到自己确实有只想实现市委选举意图、有利于自己调到市机关任职的私心,有用人失察的责任,自己大包大揽算了,也就不想说什么了。
市委书记秦明制止了其他领导继续指责童世元的念头,说:“责任不在下面,我们在座的每个同志,都应认真检讨自己,当然这是后话,不是今天的议题。我赞成童世元同志的建议,坚决彻底查清邰庚生的问题,从严从重从快处理,决不姑息,决不养痈遗患!以纯洁我们的干部队伍,以维护我们党的干部政策的严肃性。徐俊芝同志是难得的农民利益的代言人,难得的农村政治文明建设的带头人,难得的农村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的代表。童世元同志回去以后,要大张旗鼓宣传像徐俊芝这样能够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人民代表,要大张旗鼓支持她继续带领农民勤劳致富,科学致富!要大张旗鼓引导她为村民办实事好事,在修建明月湖大桥中,要给予技术上的把关,资金上的扶持,管理上的指导。明月大桥修好后,如果可能,我会亲自去看看……”
童世元马上说:“请秦书记去剪彩。”
“好。我市的重点项目,形象工程,我都不参加剪彩什么的活动。明月湖大桥,是百姓集资、个人捐资修建的,我一定参加,也算我们向徐俊芝同志道歉的一种形式吧。”秦书记马上同意了。
第一把手秦明表了态,其他领导立即附议。有的大义凛然地痛斥腐败行为,有的痛心疾首地感叹用人上的不正之风,有的小心谨慎地回避任用邰庚生现象反映出来的实质问题,有的不吝啬溢美之词,高度赞扬徐俊芝,揭示徐俊芝现象的现实意义、历史意义……总之,会议很快形成共识:严惩邰庚生,反腐倡廉,警钟长鸣。
童世元回到县里后,马上召开除邰庚生以外的常委会,研究处理意见。
童世元传达了市委领导的指示后,义愤填膺地说:“同志们,近年来,如何防止社会生活和部分政府机构的‘黑社会化’,成为党和政府、人民群众的一个关注点。这就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的非法力量带来社会治安问题,官员手中的公权力带来腐败问题。如果两个问题一拍即合,就可能成为一个触及政治制度与政治文明的更严重的问题。我们古风县恰怡旅游公司地下赌场的‘官场开赌案’、‘警察护黑’案,可以看做这一问题开始形成的典型体现。”
“黑社会犯罪集团里,只有暴力才能在不信任的基础上建立起基本的秩序。而在一个公权力不受制衡的官僚团体和社会生活里,也只有依赖各种强制性的手段,才能维持政府对一个多元化社会起码的控制力。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暴力与强制是与不信任走在一起的,而民主只可能搭建在信任的基础上。我们还可以得出结论,在一个深度不信任的社会,黑社会的组织方式和价值取向,与正式社会公权力的组织方式与价值取向其实非常一致。一个利益与价值高度分化的社会,如何在一个以信任为基础的秩序里追逐利益?从人类经验与有限的理性看,平等主体之间的‘契约’关系,是构建以信任为基础的社会经济秩序的关键。所以近来有很多人谈论商业信用或商业伦理的重要性。但这远远不够。因为在一个现代社会最不能让人放心的首先是公权力。一个社会起码的信任秩序就是政治秩序。重建信任,必须以‘契约论’来构建一个让各种利益和思想在程序平等的机制中都能得到伸张和表达的政治秩序,这就是我们十六大提出的民主政治建设……”
“如果承认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力量是短期内无法根除的话,那么有两点是防止社会生活‘黑社会化’的重要因素。第一,有没有民主政治制度可以提供合法的‘寻求政治保护的手段’?比如院外游说,支持选举,言论宣传等等。第二,有没有民主政治制度能够提供一种强大的、完全迥异于黑社会的组织逻辑和竞争手段?”
“前者的路途如果完全堵死,各种程度不一的被公众视为不正当的利益,就没有丝毫救赎的机会,就只能远离正式的制度途径,直接去腐蚀和‘搞定’具体的行政官员,只能以黑社会惯有的方式来寻求‘政治靠山’。而没有后者,黑白两道的‘合流’就会毫无阻力。只有尽快建设完善的政治文明,才能从根本上除去‘黑白合流’的危险……因此,以徐俊芝为代表的人民代表,公开、公平、公正竞选代表的行为,积极参与和监督行政管理的行为,提出议案、质询官员的行为,是从根本上除去‘黑白合流’危险的有效措施之一……可惜,由于我,由于我们对徐俊芝的行为不理解,不支持,甚至埋怨、打击他们的行为,才使何双娃之流的不法行为得逞!”
“同志们,邰庚生作为县委副书记、县长,他的腐败、堕落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是我们不重视民主政治建设的结果,是我们尊重民意、人民当家做主意识不强的结果,是我们反腐倡廉抓得不力的结果!”
“我们要感谢县人大代表徐俊芝,她不怕打击,宁愿牺牲自己的利益,也不放过一个腐败分子,以维护群众的根本利益!因此,我建议:第一,请司法机关正式介入何双娃‘地下赌场案’的严肃查处;第二,建议司法机关重新审查徐俊芝所谓挪用大桥资金问题,还一个堂堂正正的县人大代表以清白,还一个能代表选民参政议政、监督政府行为的县人大代表的合法权利!第三,纪委成立专案组,调查邰庚生的问题,调查明月湖大桥前期工程中的问题,调查红谷水泥厂的问题……”
童世元有些卖弄理论水平的长篇发言,与会者第一次没有产生反感;童世元的三点建议,得到全体与会同志的支持……
徐俊芝被放出来了。出来那天,县委书记童世元,带着刚刚上任的苍桑镇党委书记兼人大主席的熊海山、桃花村支书荣树林等亲自迎接她。
无辜地被双规了一周,徐俊芝悲愤不已。面对童世元的赔礼道歉,面对熊海山的安抚慰问,面对荣树林的羞愧难言,徐俊芝只有泪水洗面。她只向童世元说了句:“童书记,就是一个县人大代表,在某些人的权力面前,也是可以随便拘押的啊……”她撇下迎接的人,上了儿子的车,走了。留下童世元等人,面面相觑。
邰庚生听说童世元撇下他开了常委会后,就知道末日来临了。他困在自己那套豪华住宅里,像一头困兽,不停地闯来闯去!他看看住宅里豪华的陈设,巨大的穿衣镜里,晃动着孤零零的身影,真想嚎啕大哭一场!
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他悔恨自己没有听从领导的劝告啊!记得他刚刚当上副县长时,陵江市市委书记秦明曾谆谆告诫过他:一个县的领导,无论那个地区是贫穷还是富裕,要发展,都必须大规模开发建设。开发建设要花钱,不法开发商、贪婪成性的官员,都像资本家敲骨吸髓般盘剥工人、作奸犯科弄虚作假进行原始积累一样,把建设项目当做目前发财暴富的捷径。所以,你上任以后,一定要把好重大建设项目的关,自己坐在大堆钞票上,要“坐怀不乱”,把握住自己。不要项目上去了,人却垮下来了。邰庚生是从乡镇干部干起的,虽然在乡镇干事时,他做了许多左得要命的事,伤害过村社干部和社员,但他在经济上还能保持清白。到县里后,先后担任的是农业口的领导,不了解建设市场从项目立项到工程验收全部过程中,每一个环节,无不是将一枚枚公章置换成一把把银子的过程,许多掌权人由此变成了玩公章的魔术家;无不是一股股“钱流”汹涌汇成的阴河,许多弄潮儿成了阴河的溺死鬼。项目成了升迁沉浮的魔方,工程也成了耻辱肮脏的牌坊。刚任副县长时,他还谨守市委书记的教诲,没有利用权力介绍过什么工程项目。后来,他发现身边的一些同事们,利用权力,千方百计聚敛钱财,养情妇,他心理不平衡了。恰恰在这时,荣光祖找他谈镇水泥厂出售的事,他动心了,与荣光祖一起,几经辗转,将价值两千余万的水泥厂,以不到一千万的低价,买到手,他和荣光祖仅此一项,就各获利三四百万。挖到第一桶金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和舅子何双娃勾结,大肆挪用、贪污三峡移民款,开办旅游公司,后来,他又暗中支持何双娃借荣菊花的名义,开发桃花山,从此,走向不归路……
他又想起了女人。他这一辈子的生活、仕途,都和女人紧紧相连。当年,他不抛弃徐俊芝,不与妻子何菊枝结婚,也许就没有今天的县长邰庚生了。但是,何菊枝给自己打通了通往权力的渠道,带来了荣耀,同时也毁了自己后半生啊!是幸事还是祸害,翻云覆水间,究竟谁是谁非啊?还有那个荣菊花,她给自己生理上的满足,但这种满足却是用自己身败名裂换来的!
他恨徐俊芝!这个曾让他真正品尝到爱情蜜汁的女人,这个曾让他享受到女人的温柔、体贴、呵护的女人!为什么她要死死揪住自己不放?难道你那人大代表真的那么神圣高大?它在我邰庚生眼中,一文不值啊!难道你真想替村民说话?但你那些质询啊,议案啊,不仅仅是我,在绝大多数官员心中,那只是个做表面文章的平台啊!你不识时务,碰得头破血流,还不清醒么?就是把我邰庚生搞垮了,还会有李庚生、王庚生那样的官员厌恶你,作弄你,甚至打击你!难道你不明白,目前就我们县的现状,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民主政治,根本不可能有由你们人民代表随意监督的政府……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作对呢?
邰庚生想了很久,没有得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甘愿接受党纪国法惩处的结论。得想办法逃过惩处!
邰庚生抓起电话,拨通了舅子何双娃的手机,但无人接听!邰庚生又挂荣光祖的电话,荣光祖在电话里告诉他:“邰县长,何双娃已经将度假村所有资金卷起走了,我也正在找他呢!”
“完了!”邰庚生本想找到何双娃,叫他把他们之间所有的肮脏交易,统统背起来,只要他不倒,再设法将舅子捞出来!没想到何双娃竟然携款潜逃了!
邰庚生正想出门,却被陵江市纪委和陵江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两位同志拦住了……
接着,王仁义被传唤了。何军被抓回来了。
何军交待:当年古仁祥是被荣光祖指使荣光宗买凶,捂死在派出所的……
三个月后,县委书记童世元亲自出面,帮助徐俊芝的明月桥有限责任公司,组织、联系了几家建筑公司,重新通过公开招投标,确定了兴发建筑公司为明月湖大桥的承建企业。徐俊芝和古建业到县城,与兴发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
签订了协议后,徐俊芝对儿子说:“建业,你陪我去看看邰庚生吧?”
“看他?妈,你怎么想得出来?”
徐俊芝想了很久很久,才说:“建业,邰庚生是你亲生父亲啊!”
“妈,你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古建业瞠目结舌。
徐俊芝向儿子讲了二十多年前那段孽缘……
古建业听完母亲的陈述,扑进母亲怀里,泣不成声:“妈,你为什么瞒着我?”
徐俊芝擦着儿子泪水涟涟的脸,断断续续地说:“建业,我……我忘……忘不了……你的……你的养父!我担心伤害……伤害了你……妈对不起你!妈走到这一步,也是生活逼的呀!”
古建业掰开母亲的手:“妈,如果你早说,或许他……他就不会进去了?”
徐俊芝说:“建业,不对。他走到这一步,是他的选择,与你是不是他的儿子没有关系,与我履行人民代表职责没有关系。我不后悔,你也不要有内疚。”
古建业痛苦极了,不停地捶打着头:“妈,不,不!我不去看他!”
“建业,你骨头里流着他的血……过去,他是书记、主任、县长,我们不去求他。我也不让你去认他。现在他犯了罪……”徐俊芝苦涩地劝说着。“我们去看看他,或许对他老老实实服刑有好处……”
徐俊芝带着儿子,去探视邰庚生。邰庚生却拒绝和他们见面……
荣菊花回国后,父亲荣光祖因犯了多种罪行,已被捕入狱。她的公司也破产了,她不知道邰庚生是古建业的父亲,无奈之下,找到古建业,希望他们的感情还能继续下去。古建业见到荣菊花,猛地想起她与自己父亲邰庚生的关系,感到无地自容,感到特别恶心!他坚持不见荣菊花。为了逃避荣菊花的纠缠,一个星期后,古建业给母亲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家,到深圳吕洁打工的那家火锅馆打工去了。
徐俊芝见荣菊花走投无路,收留了她,让她协助侄儿翁建华,管理俊芝花卉公司。
明月湖畔,明月湖大桥工地,一派繁忙,大桥重新开工仪式马上开始了。
苦竹溪两岸,张灯结彩,明月湖畔,人山人海。苍桑镇的居民、桃花岛上的村民,都赶到现场看热闹。
二社社长钟光荣和妻子小翠姑,带着一支山歌队,摆起了山歌对唱。
小翠姑唱道:
r大田种花黄土黄,
幺妹细腰长又长,
妹想哥哥扶一扶,
哥哥有副硬心肠。
小翠姑天生一副唱山歌的好嗓子。她心里燃着呼啦啦直冒的欲望,曲调儿就唱得娇嫩,挑逗。她的歌声,在微波不兴的苦竹溪上,在淡淡的冬日阳光下,像那渐渐消失的晨雾,袅袅娜娜,飘飘洒洒,时而在河面上轻轻掠过,和溪水一起流淌,时而沿山麓飘升,和阳光一道,荡漾在青山翠谷之间。
钟光荣回应着小翠姑的山歌:
大田养花沟对沟,
摘下帕子往下丢,
帕子落在妹脸上,
小娇晒得汗直流。
钟光荣的歌声洪亮、粗壮,像一串急促的鼓点,砸在河水里,溅起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又像高亢的号角,撞在山巅,直冲云天。
他们俩越唱越来劲,将父母在摇篮旁哼的山歌、在田边地角吼的山歌,凡是给记起来的,你一曲我一调,对唱着。
他们的歌声,将看热闹的人们吸引过来。一会儿,百多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站在河对岸,或立在他们身后,附和着他们唱起山歌。他们唱的山歌,有的热烈欢快,有的粗犷奔放,有的轻松活泼,有的诙谐风趣,有的更粗野,有的更缠绵,有的更哀伤。词儿有的述说男欢女爱,有的咏叹生活的艰辛,有的表达对生活的诅咒……这些山野村夫唱的山歌,全是爷们儿娘们儿的心声,全是村野疏淡清远图画。
山歌声中,走来了陵江市委书记秦明和古风县委书记童世元。秦明践约,答应童世元的邀请,专程到工地参加明月湖大桥重新开工典礼。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新上任的苍桑镇党委书记熊海山和明月桥公司总经理徐俊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