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医院里,遇了她想见又不愿意见的人——钟大爷。钟大爷的孙子参加抗震救灾受了伤,钟大爷到医院来看望孙子便遇上了李静。
几十年前,刚刚满了十六岁的李静和所有城里知识青年一样面临着人生的选择,其实那时的李静已经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了,摆在她面前的路就是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别人是高高兴兴的去农村,而李静是哭着去的,因为她的家庭出身不好。下乡,是她的唯一的出路。李静和另一个要好的同学向雪去了本省的一个偏僻乡村凤凰村落户。
到了凤凰村,生产队腾出了一间保管室给李静和向雪居住。钟大爷的家就挨着保管室不远,看到城里来的两个细皮嫩肉的姑娘什么也干不来,钟大妈很是心痛,经常去帮助李静她们煮饭,还把自己地里的菜摘了给她们送去。李静和向雪很是感动,她们也把城里父母寄给自己好吃的东西送给钟大妈,后来两人懒得煮饭,干脆把粮食拿到钟大妈家去搭伙,每天吃了饭去生产队干活,晚上回保管室住。那个时候,李静觉得农村的生活虽然艰苦点,但她们却过很开心很快乐。可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两年。两年之后,因为一次意外打破了李静平静的日子,她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
向雪终于被推荐去上大学了,她根红苗壮,推荐她去上大学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一点李静并不难过,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因为她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悲剧命运。要和向雪分别了,李静心里很难受,在学校里她们就是好朋友,下放到了农村她们又是住在一起。
向雪的父母说好来接女儿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来。李静默默无言地为向雪收拾行李,她也知道这次和好朋友分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了,昨日的欢笑已经成为泡影,李静将会一个人留在这偏远的乡村打发那种没有尽头的日子。看着好朋友一直不说话,向雪再也忍不住了,她抱住李静哭了起来:“为什么上大学的名额只有一个啊?如果有两个该有多好啊!今天我们俩就可以一起走了。李静,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啊?”李静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别担心我了,好好地去上大学吧!我知道你是好心,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的出生跟你不一样,就是有了两个名额也不会轮到我的。”向雪大吼起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看着激动中的向雪,李静赶快劝阻了她,说: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事,谁也帮不自己的,有你这样时时想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李静帮助向雪收拾好行李,准备把她送到二十多里外的镇上去搭车,刚刚出门的时候,天上就下起了小雨。李静是想叫向雪等雨停了再走,可向雪一说到上大学就归心似箭,她执意要走。李静只好帮着向雪提着行李,送她到镇上去搭车。没想到走出几里之后,天空突然乌云弥补,雷鸣电闪,马上下起了暴雨。河里涨了洪水,河水很快淹没了桥面,向雪又惊又怕,李静不停地安慰着她,想站在一个山坡上等到洪水退了以后再走。可向雪听不进去,她急着想过河到对面的一户人家去躲雨。李静劝不住向雪也只好跟着她走,到了桥中心,向雪看着汹涌的河水害怕了,她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心里一慌,失足掉进了河水里,等李静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向雪已经被汹涌的河水冲走了,美丽可爱的向雪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向雪的死带给了她父母致命的打击,他们的精神已经崩溃,见到李静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不停地抓打着李静,说是李静害死了向雪。是啊,当时又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说是李静害死了向雪,任何听了都觉得理由充足。因为向雪被推荐去上了大学,李静嫉妒她,所以决定害死向雪,更让人觉得可信的是李静是资本家的女儿,是“黑五类”,她的心里时时都暗藏着杀机。李静跪在了向雪父母面前,说:“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和向雪亲如亲妹,怎么可能去害死她呢?向雪走了,我也心里也很难过,如果生命可以轮换的话,我都可以代替向雪去死,让她能好好的活着,让你们不在伤心痛苦。”但此时的向雪父母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们很快去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的人很快把李静带走,也就是那个时候,钟大爷几次到了派出所为李静求情,确切的说是去说明情况。因为李静在钟大爷的心目中一直就是一个文静、懂事处处助人为乐的好姑娘,她不可能去害向雪,向雪的离去纯粹是个意外。派出所也经多方调查了解,最后以证据不足把向雪无罪释放了。
李静走出了派出所,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清白,一切就没事了,没想到那才是她灾难的开始。不管你有罪无罪,在那个年代,一个姑娘进过派出所,还跟一桩命案有关,再加上李静的特殊身份,她就变得与众不同了。很多平时还跟她不错的乡亲开始疏远她了,好像李静就是一个女魔鬼,谁给她沾上了关系都会跟着倒霉的。生产队一些平时就对城里下来的女知青就想入非非的光棍汉,开始大胆地对李静动起了歪脑筋,经常半夜去敲李静的房门,说着一些下流的语言。李静只得呆得在屋里一夜不敢睡觉,她渴望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早点结束,希望尽快离开那个地方。但这一切对于李静来说是比登天还要难,她有那样复杂的背景,以后的各种招工上大学选干部都没有她的分,她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那个时候,李静很绝望、也很想向雪。向雪去了天堂,而自己却跟在地狱里生活一样。就在这时,生产队那个麻脸队长总是有意无意地找李静的茬,李静对他是敢怒不敢言。
一天晚上,麻脸队长打着电筒去敲李静的房门,李静本来就讨厌他一直不愿意开门,但麻脸队长不停地在外面敲门,说是生产队的东西丢了,现在正在挨家挨户排查看是谁偷的,后来李静才明白那是一个圈套。当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李静赶快打开了门,麻脸队长马上进了李静的屋子,然后关上了门,他早对李静起了坏心眼。瘦小的李静哪里是麻脸队长的对手,他很快把李静强奸了,事后麻脸队长还不停地威胁李静,自己想她了随时来,如果李静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他就会说是李静用美色勾引革命干部,让她以后在这个村里活得生不如死。听了麻脸队长的威胁话,李静是欲哭无泪,她曾经自杀过,但被好心的钟志祥夫妇救了过来。
可以说钟大爷是李静的恩人,但他却是凤凰村的人,一想些那里的事情,李静的心就在流血,她想忘记过去,钟大爷的出现让李静不得不想起,她只得选择逃避。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