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历史上称三晋,便是缘于三家分晋室。
关于山西形胜,清人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之“山西方舆纪要序”中说:“山西之形势,最为完固。”
其东面是太行山,西面是黄河,北面是阴山山脉,阴山之北则是赤地千里的大漠。阴山之南又有句注山、雁门山,构成阻击北方少数民族之入侵的第二道防线。山西的南面则有首阳山、底柱山、析城山、王屋山诸山,构成天然屏障。诸山之南,又有孟津、潼关二要塞作为门户。
从以上的描述中可知,山西就象一座防御工事齐整完固的城池,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民国时期的山西军阀阎锡山,还有一个更绝的做法,彻底将山西隔绝成国中之国。
阎锡山命令将山西境内的铁轨全部变窄,这样,从境外来的火车要想进入山西,唯一的办法是换成“山西牌”的。由是,民国时期的风云人物阎锡山就无上光荣地获得了一个称号--土皇帝。
然而,正如法国的马其诺防线在德军的进攻面前,变成笑话一样,河山之险固然重要,但它只能挡外敌,却阻挡不了乱自内生。不幸的是,春秋之世的晋国,就遇到了这个令人十分难堪的问题。
当时,大体自黄河、渭水之间,东达太行山两麓,黄河北岸,杂居着一群狠角色。
这群狠角色如此之狠,曾经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进程,竟连西周都死在他手上,这才有了东周的开始。
这群狠角色就是少数民族戎狄。
当年,少数民族戎狄的人数实在不少,而其势力又相当强大,终年出没在看似固若金汤的地方,终使山西的地理优势变成弱势。晋人自己也说,“居深山之中,戎狄与之邻”。
这种情况就象抗战时期八路军与鬼子的关系,鬼子龟缩在城市里或据点里不敢露面,而广大的农村地区却成了八路军弛掣的疆场。
甚至连威名赫赫的晋文公重耳,也有大戎的血统--他的母亲就是戎女狐姬。晋室内乱的时候,重耳即出奔躲避外祖父家。重耳后来继续巩固并且扩大这种友好的双边关系,也娶了戎女叔隗为妻。而曾经陪他亡命天涯、有生死之交的赵衰,娶季隗为妻室。三家灭晋之赵籍,就是赵盾的六世孙,理当也有戎狄的血统。
群狄之强悍如此,因此,春秋五霸之头排二霸,都出自齐国与晋国,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孔子讲,“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如果没有管仲辅佐齐桓王,在御狄方面做出的巨大功绩,他老人家怕是也要如狄人一样,披散头发,穿着衣襟左掩的衣服(汉服右衽),过没文化的一生了。
钱穆先生讲:“诸夏得齐桓、晋文之霸政而稍抑其凶焰,实为春秋时期华、戎交斗一极剧烈之战阵。”
形容词“剧烈”,道出当年生死存亡之情形。为了生存,晋国不得已自内而外,首开改革之风,产生出有别于其他诸侯之政治新格局。主要表现在如下两点:
一是需要有一个强力的政府来领导对狄作战。
政令畅通,令行禁止,才有利于集中国内所有的人力物力,以与群狄作最坚决之斗争。而单靠一国之力,显然无法支应纷繁复杂之局面,晋国需要得到其他诸侯国的支持。因此,自晋文公至晋平公,凡八世,晋国都是诸侯联盟之盟主。
二是需要一批有真才实干的人才团成强力的政府。
相较于食肉的宗室,因材器使更能有效的确保国家的安全。因此,晋国之大夫多用异姓,这大大区别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周朝封建式制度,干脆说,就是造了封建制度的反。“英雄不问出生”之新风气自此发端。
晋国的这两项改革,给中国历史以及晋国自身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前者为法家的产生,提供了适宜的土壤--强调中央集权。而后者,则为韩、赵、魏、中行、范、智氏,“六卿”坐大,创造了条件。
由此看来,三家造反,肇始三晋,原本那块地皮就是出产是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