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可遏止地到来,楚辛夷把所有的门窗都关的死死的。台灯依然亮着,她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严严地围住。她向来是个胆小的人,即使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自从元伟的事件之后,她的台灯都定时到后半夜,那时她已经睡着了。
想到“元伟”这个名字,她的心愈加惶恐不安。他也不会来找她吧。楚辛夷环视四周,一刻也不敢睡去,怕他们会出现在梦里。可是忆起唐堇那炽热的吻,她的心很痛,很痛。他想找到真爱,难道她就是他的真爱吗?如果他是人,她也真的很喜欢他;可是——楚辛夷从被子里慢慢透出两只眼睛,她微微吁了口气,额头已沁出汗来,长发凌乱地贴在额前。
突然,眼前一下子黑了,台灯不知怎么灭了。楚辛夷惊得睁大了眼睛。因为她觉得,这灯灭得很诡异,不像是坏掉的样子。慢慢地,她似乎听到了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直走到了她的门口。突然想起,唐堇曾经说过,“没有他进不来的门,没有他穿不过的墙。”难道早已暗示——他就是鬼?那么,他不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进来了?楚辛夷紧紧抓住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距离不远的门。他来了吗?是他吗?真的想带她走吗?她不由往里缩了缩。
随着门锁咯噔一声,楚辛夷的心差点也跳了出来。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楚辛夷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敢呼吸,不敢眨眼,可是除了黑夜,她看不到什么。看不到的事物,只能让人更加恐惧。她浑身颤栗着,几乎如筛糠,手心里全是汗水。她不能坐以待毙,冰冷而又溢满汗渍的手,在床边小心而又胡乱摸着。突然,她碰到了手电筒。她摸摸索索着,一把握住了手电筒。
风吹着她的面庞,她才反应过来门已经被完全打开了。楚辛夷慌忙举起了手电筒,并同时按下了上面的按钮,淡黄色的光芒映射之处,立着一个人,正好反射出他惨白的面孔,那人一动不动,眼睛被栗色的卷发所遮住,他穿着黑色的夹克,里面的白色衬衫,侵染着大片的、红色的血渍。“唐、唐、唐唐堇?”她差点就要休克掉。灯光在他的脸上乱颤着,卷发下隐隐有两道黑线留下,——不,是血流。
“跟我走吧,你不是很愿意么。”他沙哑着声音,阴森森而又悠长,仿佛不是从他嘴中发出,而是从他脚底的地狱里渗出。同时,他的右胳膊慢慢伸过来,竟然露出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掌。“啊——”楚辛夷尖叫一声,手电筒哐当掉在了地上,昏暗的灯光映着墙壁翻转了几下,终于停止在一个焦点。
那人怔了一下,随即弯腰用手,——那只已不是白骨的手掌拾起地上的手电筒,朝床上照了照,楚辛夷早已昏倒在床上。他随即把手电筒放在了桌上,直接照在她的脸上;然后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白色的绳子。卷发依然遮住他的脸,白色的绳子上也被血渍染上了痕迹。他两手扯紧了绳子,慢慢凑向了楚辛夷的颈部。
“咚咚”似有人敲了几下门。那人猛一回头,急忙弯下腰,手电筒在拾起的刹那,划过了他惨白的脸庞,以及隐隐两只黑色的眼睛下,两条滑至嘴边,已干涸的血印。
灯光闪到门上,空荡荡的;又晃到外面,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但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外面一侧轻轻摩擦着,似乎是在踱步,似乎是在犹豫不决。他悄悄地往外走去,地面仿佛就长在他的脚上,听不到任何声响。
当走到口,外面的脚步声没有了。“砰”得一声,屋内床头边的窗户仿佛被什么撞开了,而不是被风吹开了。那种犹豫不决的脚步声,在屋子的深处踱了起来,同时“唉——”一声叹息,若有若无,淡淡地在屋子里荡漾开来。那是男子的声音,没有听错,那的确是男子的声音,那人一下扶住身旁的墙壁,手中的电筒掉在了地上。电筒转悠着,指向了床头。楚辛夷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像瘫痪了似地仰躺在床上,唯有那张被子遮住了她半个身躯。电筒的余光仅照到了床尾,被子耷拉下来,可——在床尾处,余光之中,露出了一件黑色上衣的衣角部分,下面似乎还隐见黑色的裤子。
那人骇然仰倒在了门外,然后爬起身来,咚咚地跑下了楼梯。窗户忽的关上了,电灯筒的灯光也渐渐变得微弱,直至房间内又昏暗一片,只有屋门口静静地开着,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