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起,荡起一片荷叶,岸边的杨柳也随之摆舞着。夕阳斜斜地,似扯着远处的芦苇白絮,不肯早早落下。洪芝拂拂额前的发丝,焦急地望着远处,终于她的嘴角翘了起来,手臂朝前挥动着。
“洪芝,洪芝……”早有响亮的声音漫过荷叶飘来,却见一叶扁舟急急驶近。“哎,水生,水生。”洪芝喜笑颜开,脸上的红润比那河中的花儿还要艳丽。她挥着手,一路跑下桥,来到了岸边。那小舟穿过重重青荷,终于停靠在岸上。水生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光泽,长发束在头顶,用块布巾包扎着。他穿着半臂的右襟褂子,腰间还扎着一布条带子,下身穿着过膝的短裤。他麻利地跳下船来,手里还拿着一朵粉红的荷花。“送给你。”洪芝低着眉眼,小心地接了过来。
“你还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水生一边往树桩上系着船绳,一边轻轻问道。洪芝站在他身后,咬着嘴唇点点头,但又说道:“水生,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跟你到天涯海角。”水生微微一顿,直起腰来,回头对她笑了一笑,“洪芝,你先回家吧。我还得给陈家老爷送鱼去,他还急着用呢。”“哦。”洪芝似有些不悦,她晃着手中的荷花,“水生,我从家里拿了几个窝头,放在了你家的桌子上,可要记得吃哦。”“知道了,回去吧。”水生抚抚她的肩膀,然后转身提着鱼篓走开了。
洪芝闷叹一声,似乎心不甘情不愿。荷叶与荷花叶一动不动,每走一步,都觉好似在搅扰她们的美梦。距离河岸很远了,洪芝不自主地回了一下头。夏虫早已唧唧地叫嚷着,打破了这夜的寂静。
杨柳树下,距离岸边不远的小亭子中,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看背影好像是镇里的那位老道士了,洪芝近距离见过他本人,也就一次,还是他给别人做法事的时候。那位道士其实也就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半白的胡须与长发,脸庞清瘦;常常顶着一庄子巾,裹着一袭灰袍道衣,外罩肥大青色的鹤氅,衬得他的身架更加瘦弱。但是这位道士平时不苟言笑,总是一脸凝重的样子。据说,他的容貌好像不曾变过,这也许就是修炼成仙了吧。不过,想必年轻时也是个英俊的男子。洪芝曾暗暗猜测着。他一直住在镇里最偏僻的一个地方,距离上云河也很远的。除了做做法事,他一般很少出来。
洪芝也没有想到,道士也喜欢此处。她偶尔见过几次,只是远远地不敢惊扰。他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的青石桥,望望那清淡的荷花。想必道长们,都是喜欢这样清雅的环境吧。洪芝摇摇头,疾步赶回家中。
翌日,太阳高高地照着上云河,粉红的荷花早已沐浴其中。水生这才来到岸边,他正要解开绳索,却见青石桥上挤满了一群人,目光一致地往桥下看去。他不由好奇,也凑上前去,“发生什么事情了?”半天,其中一人回头说道:“哦,水生啊。今天清早,大川在岸边洗脸,结果不小心一头栽下去了。也不知他为何,心发奇想,游到桥底去看看,结果发现桥底下似乎压了一个小铁匣。他便回家拿了些家伙,这不正在下面倒腾的呢。说不定会有什么宝藏哦。”说着那人又赶紧低头看去。桥上的人个个神情兴奋,若不是大川有言在先,他们肯定早就跳下去一探究竟了。水生颇感兴趣,便站在一旁观看究竟。
“哎呀,怎么还不出来呢?”很长时间,水面没有丝毫动静,大家顿感急躁。“怎么回事?”议论声渐起,“大川!”有人喊道。还没喊几声,便见水面咕噜噜冒出一串水花来。大家又提起精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可慢慢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随着水花,接着冒出一只手来,摇晃了半天,又沉了下去。“大川,大川。”大家开始惊慌了。却见水面已经泛起了红色的浪花,本来还有要跳水救人的人们,唬的都后退了几步。随即一具尸体浮了上来,身子朝下。“啊,大川。”众人震惊不已,很快就有人跑去告知镇里的捕快了。水生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瞬间竟成了悲剧。众人也不敢下去相救,生怕水里有吃人的怪物,只能等着县衙的捕快过来。看着这一幕,水生心里慌慌的,也无心出船了,便转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