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罗斯金
伟大的艺术与平庸的艺术之间的区别并不在于它们的处理的手法，或表现的风格，或题材的选择，等等，而主要在于绘画者所一心一意努力奋斗的目标是否崇高。我们决不能因为一位画家的笔力的壮阔或者纤细，手法的概括或者具体，以及他对细节的爱好或者排斥，等等，来判定他是否伟大。如果他能向世人揭示出高尚的事物或激发起高尚的情操，那么不拘他采用了上面任何一种手法，他都同样是伟大的。这倒不论他所画的是蔷薇的花瓣还是绝壁的穴窟（于是当他作这些画时，他的胸中总不免充满着种种爱慕与惊羡之情，而且即在画成之后，这类情绪也会长留画幅之中）。也不论他是以数月之久在他的画布上求其尺寸之进，还是以一日之速便将宫殿的正门敷彩着色，濡染竣事（这样，只须他的目的正当，便不难使他的胸中充满耐心，或使他的腕下涨满动力）。也不论他作画的题材是取之于村民农户，还是阀阅贵族，是取之于英雄豪杰，还是普通人民，是取之于宫廷之上，还是田野之间（只须他在静观万物时能一心追逐美好事物和仇恨一切卑吝邪恶现象）。事实上，不少表现手法久已为许多活跃的心智所广泛采用，另外某些人物题材也经常为一些高尚的人们所深深耽嗜；但是人们却很有可能和非常容易只学得了某种绘画的手法而没有分沾了那心智的活跃，只模仿了题材的选择而没有蕴蓄了精神的高尚；而另一方面，我们也往往无从事先断言一位伟大人物的心智将被吸引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物上去，或者他将会以何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去表现他们自己。正为这种缘故，真正的艺术批评绝不能只靠死搬教条；批评想要做到公正，只有凭借那对人性之中计数不清的倾向与变幻不一的表现具有着迅捷的领悟，而这后者则又往往是被一种对上帝所造的一切美好事物和为人称善的东西的坚定热爱所指引着和磨练着的。
（高健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