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前的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群男孩子在左边角处挑了个平坦的地方,跳着高难度动作的街舞,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很多人在围观,发出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有些商家派人扮成了小动物,在广场上派广告,奇怪的动作也引人注目,有些小朋友跟大猩猩,小兔子,大老虎拍照,玩得不亦乐乎。喷水池每隔半个小时喷水一次,有些小孩想跑到池里去玩,但是被大人阻止了,在那里哇哇大哭,家长的抚慰和逗哄成了一景,经过的人们,都带着微笑在注视。
周末,百货商厦是人们游玩逗趣的好去处。臻熙和程旭坐在墙角的花圃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你真的想背我?”臻熙问。
突然打破的静谧,程旭把手伸了过来。他的手伸到臻熙的耳朵旁,拿下一片树叶。
“你的头发攀到旁边的枝叶了。”
程旭拿了树叶下来,在手上把玩。臻熙拿过那片树叶,看了一下它的形状。她卷起树叶,对准嘴唇。呼呼,她吹了两声,只有轻轻的呼吸声。程旭一直看着她的动作。他拿回了树叶,重新卷了一下,他对准自己的唇,吹了口气。哔的一声,很清脆。
臻熙笑起来,程旭又吹了几声,哔,哔,哔,哔。像飞跃的鸟儿的鸣叫,灵动。
树叶小哨好像打破了僵局。程旭刚才一直都没有的笑容,终于出现了。
“我还以为你从此不笑了呢。”臻熙说。“至少,看到我的时候都不笑。”
程旭放开了卷起的树叶,将它放在了花圃的泥土上。
“小时候爸爸教我用树叶吹哨的。很久以前了。”
“你从来都没有提到程老师,虽然我没问过,但是,我也很想知道。”臻熙提了一个话题。虽然她觉得很敏感,但是,她想了解他。也希望开了口,让他有发泄的空间。
“我爸爸,”程旭说得很轻,很轻。“我跟你说过我恨他。是的。恨。”
臻熙看到了程旭的手掌是握紧的。
“我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当年她也是千辛万苦才把我生下来的。我之前有过一个哥哥。他生下来还没满月,就死了。我爸爸是家里的独苗。我的爷爷奶奶一直希望我爸能够为家里添个男丁。所以,我妈妈第二次怀孕的时候,是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的。就是为了把我生下来,我妈妈辞了工作,安心在家里养病。”
远处逗哄小孩的那对夫妻已经把孩子哄得不哭了。孩子手上多了一个棒棒糖。他们为孩子戴好帽子,一人一边地拉着小孩儿,开开心心地走了。臻熙看到程旭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两大一小的背影。
“我爸爸只是个音乐老师。爷爷奶奶也只是普通的农民,老家的地在政府收地改建高速公路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家里在妈妈辞职之后,就只靠爸爸的工资过活,实际上是很拮据的,何况我妈妈的病长年要吃药。我爸爸兼职了很多份工,也还是入不敷出。”
那些发传单的“小动物们”在给小朋友发汽球,一哄而上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吵吵闹闹。整个广场更热闹了。
“我从小就知道,我奶奶对我爸爸娶了这样的,久病不愈的妈妈,一直颇有微词。奶奶始终在给爸爸施加压力,让他们离婚。我也从小就看惯了爸爸的愁眉苦脸,和妈妈的唉声叹气。那年,我七岁。妈妈带着我回了姥姥家。不久之后,他们两个终于离婚了。法院把我判给了爸爸,可是,我又吵又闹,还是跟着我妈妈回了我姥姥家。我知道我奶奶不乐意。但是我爸爸,却没有反对。我爸爸在两年之后,又跟一个女人结婚了。”
是的,我恨我爸爸,就是恨他,我恨他最后还是把我妈抛弃了。程旭如是说。
广场上放着唱响新年好的歌曲,仿佛人人都在期待着万象更新的,那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