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薰说着她自己的病况,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这种态度仿似唐铭襄当初面对容容结婚时的那样,让人看不出她的心理状态。
“你怎么还抽烟。”臻熙拿过兰薰手上的香烟,很突兀一般。
兰薰潸然一笑。她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是这样,就不应该让你承接集体婚礼这个计划。你应该好好去养病。”
兰薰把玩着手上的骷髅戒指,银制的戒指泛着黑边,凹陷的眼眶里黑得像无底洞。她说,没事,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新人们策划婚礼了。特别有意义的一件事。
“你不应该绝望的。很多人得了这种病,就是因为心态的问题才让病情加重。保持开朗和乐观的心情,会对你的病情有好处的。”
两行清泪,终于还是不能无动于衷地擅自流出,滴落在兰薰苍白的脸颊上。烛火中,她的脸映着光,竟然还显得那样的白。
“所以,我不能让紫薰婚纱就这么被我耽误了。那确实是我最难割舍的东西。也可以说,我的大半生,都花在它的身上,现在我要走了,我舍不得它,只能为它安排个好去处。”兰薰又不自觉地摸出一根烟,然后因为臻熙的注视,她就自动自发地放下了那支烟。
“其实直接交给你还好。说买卖,那太损了。反正钱财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兰薰的忧郁中带点悲伤的气质,这让臻熙看在眼里,不知不觉地,酸涩在心头。
离开了kaffacafé,臻熙决定跟着兰薰回家。似乎还是意犹未尽的谈天说地,突然难舍难离了。兰薰跟着她回到了家门口。
“我回家把衣服换了,就出来。”臻熙说。
兰薰点头,说,好的,我在门口等你,我就不进去了。
刚刚踏进家门的臻熙,发现楼下客厅里的人影。爸爸,阿英,还有,程旭,宁雅心。他们竟然来了。
臻熙进门,必然要跟他们碰面。谈话停止了,那些笑意瞬间凝固。轻轻地点头,轻轻地说,我回来了。然后,臻熙上楼,不再言语。坐在厅里沙发上的那些人,都无语地看着她走上楼梯。
顾伯伯现在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我爸爸之前还问过我,说不知道您现在可好,应该过来看看您的。这是宁雅心的声音。
挺好的。令尊有心了。顾正嘉回答。还是你们懂事,总惦记着我这个待在家里闲得慌的老人家。你们过来和我说说话,我也热闹呢。
笑声渐起。
董事长现在看起来精神很好,说是老人家为时过早,早些时候还看到您在公园里的湖畔唱歌,声音嘹亮着呢。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年轻后辈,都不及您的精气神,那样积极向上和显得青春活泼。
程旭的声音,让臻熙停止了脚步。
什么呀。你这小子现在越来越说话不正经了。青春活泼这样的词,放在我这个知天命的人身上,也不显得寒碜。你说得不羞,我还听着羞呢。臭小子。
确实,青春就不要讲了,他就喜欢在那里大声吼,说是这样更能抒发情感。说什么唱歌就是要大声,才有劲。你说,他能不羞吗?这那是唱歌啊,简直就是狮子吼,怪吓人的。
阿英在附和,气氛显得非常地融洽。
好吧。这不关我的事。我不要听。臻熙继续移动脚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她换好了衣服,下楼来。
要出去?阿英走过来,微笑着看着臻熙。
嗯。我的朋友在等我,我要去她家里一趟。我晚上就不回来了。臻熙说。
从头到尾,臻熙可以见到的,是宁雅心的不屑一顾。程旭,他也只是看了她几眼。
管家走进来,问,小姐,要不要请你的朋友进来,外面下雪了。
臻熙走出家门,望着黑墨的天。她说,不用,我出去,现在就走。
走了。出了铁门,进了兰薰的车。在倒车的时候,她透过车窗,看到程旭和宁雅心走出来。铁门也在缓缓开启,程旭自己开车过来,正在车旁跟爸爸和阿英说话。
道别?是吗?程旭和宁雅心挨得很近,宁雅心把自己的手,搭在了程旭的手臂上。
车子倒好了,剩下的影像,全都在倒后镜里了。
有一种感觉,像是,永别。没有言语,没有哭泣。
兰薰说,我也没想到,你的师兄竟然也会这样,毅然决然地离开。也许不算估计错误吧,只是,太让人可惜了。
臻熙笑着回应,没有用言语表达她的想法。
是的。程旭要离开,是他的自由。他如果不走,又能怎样呢?
我等陈夕回来,就足够了。臻熙对兰薰说。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是,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