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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朝天岭上得宝印连云岛下见水衣

且说玉仙把印一献,臧能也把印拿出来,刚要一比,喽兵进来报道:“寨门外失火。”众人一听,都要到外面观看。外面喽兵乱嚷,声如鼎沸,立刻吩咐掌灯火,大寨主、三寨主、金仙、玉仙一齐出来,一看烈焰飞腾,喽兵喊成一处。原来是蒋爷暗用调虎离山计。蒋爷头天回去,直到中平寨外,过了竹门,扑奔银汉岛,上了岸,更换衣襟,直奔三千户辕门。进了大庙,见着众人,就把探山寨的话一五一十学说了一回。大家一听,好生利害,又听丢了李珍、阮成,定是被他们捉住了。阎正芳一听,暗暗着急,又不好声张出来。蒋爷说:“按说我们一同前去,他们被捉,我们没有一走了之的道理。皆因寨内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一交手也得被捉。他二人既然被捉,咱们这里还有他们两个人,明日写封书信去,与他们调换。”大众一听,倒也合乎情理。徐庆问:“你们去了半天,也没有到中军大寨么?”蒋爷说:“水面离中军大寨还有四十里路,我们走在那里,天光一亮,我们藏躲在哪里?故此未敢上去。要列大寨,非明天不可。”阎正芳吩咐摆酒,众人吃酒不提。到了次日,展爷催蒋四爷,写书信调换。蒋爷又一议论,说:“索性等至今天晚间,到大寨探明虚实,然后再与他们调换。我说句丧气话,倘若二人没有命了,与他们调换,岂不是上当?”展爷也就依了蒋爷的主意。

到了晚间,吃毕了晚饭,天将昏黑,蒋爷带着胡小纪、艾虎起身。忽见外面有人报将进来说:“咱们墙子外面,有两个人,一人姓胡,一个姓邓,求见你老人家。”蒋爷吩咐叫他们进来。二人往里一走,蒋爷一见,又来了一对膀臂:原来是分水兽邓彪、胡列。蒋爷问:“你们两个人,从何处而至?”那二人提到开封府,听见丢印的信息,赶着奔到这里来的。蒋爷说:“你们来得甚巧,这里正缺少会水之人,你们带春水衣没有?”二人齐说:“带着哪,这可立刻就走。”蒋爷仍然借南侠的宝剑,艾虎拿了阮成的水衣,大家嘱咐小心。众人说:“不劳叮嘱。”一齐出庙,过了辕门,绕过梅花沟,来至水面。大家换上水衣,把自己的衣服,拿油布包好,斜背在背上,蹿入水内,分水踩水,直奔竹门,进了竹门,由滚龙挡底下过去。过了中平寨,忽然迎面来了一只船,由北往南,又有一只船,这边问:“是谁?”那边答应:“是我。”又问:“小心。”那边说:“留神。”二船一错。彼此过去。蒋爷在水中一拉胡小纪与邓彪、胡列,一指对面那只船上,三个人彼此会意,容那只船临近,蒋爷同着众人往上一蹿,船上人刚要喊叫,噗哧噗哧,四个人落在水中,全都废命。艾虎也就上了船,说:“四叔,你好大胆子。”蒋爷说:“活该咱们应当少走几步。”大家都在船上,拨转船头,直奔正西来了。艾虎说:“倘若要碰见人家船一问,咱们有何言对答?”蒋爷说:“你不用管,跟着走罢。”果然正往前走,就见来了一只船,对面船上有人叫问:“是谁?”蒋爷说:“是我。”那人说:“小心。”蒋爷说:“留神。”二船一错,彼此过去。艾虎说:“四叔心眼真快。”直到西岸,不敢奔人家船只去,偏了正北,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就在船上把水衣脱将下来,换好自己衣襟,仍然是找了昨天那个山洞,把水衣寄在山洞之内,却顺着山边,往上就跑。施展夜行术,蒋平、艾虎、胡小纪、胡列、邓彪五个人,看看来到寨,蒋爷叫胡小纪、胡列、邓彪三个人在此等着。蒋爷、艾虎一歪身,蹿上了东墙,往下一看,还有一道寨栅门。蒋爷看见有五堆草垛,打了个手势,奔上房而来,蹿上房去,趴在房檐,往下观看。正是里边说:“玉仙少刻就来。臧能给出主意,说:“玉仙要是把印拿出来,大众给她一路鬼混,可别叫她再拿回去了。”大众点头。蒋爷同艾虎上房,奔到东墙之外,告诉胡小纪、邓彪、胡列说:“你们按着旧路,在前边等我们去罢,若等不上,你们先下水回去。”三个人答应往正南就走。蒋爷同艾虎复又进来,叫艾虎上草垛,蒋爷在大房后头一趴,故此金仙、玉仙刚到屋中,掏出印来,大众一看,正在此时火起,喽兵报将进来失火的言语,众人出去看火,就是金仙、玉仙在后。蒋爷见人出去,一纵身蹿在前坡,千斤坠飘身下去,往屋中一蹿,一伸手由桌案之上将印拿了。转身就跑,刚一上房,见玉仙嚷道:“不好!这火是人放的。”蒋爷蹿到后坡,直奔东墙,飘身出来,就看见艾虎在前,蒋爷就奔下来了。听后面锣声震耳,灯球火把,照如白昼一般,喊说:“拿呀!拿呀!看道的听真,传信与临河寨,叫他们拿人,别放走了他们偷印的。”这一个信,实在真快,就听见当啷啷一阵锣响,往下一打信,各处接锣接话,转眼之间,就到了临河寨。廖家弟兄一得信,立刻齐队,也是一阵锣鸣,众喽兵抄家伙齐声喊叫拿人。你道玉仙怎么知道这火是放的?皆因她跟着金仙一出来,众寨主是男子,全往前奔,玉仙她出来用鼻子一闻,里面有硫磺火硝的气味。说:“姐姐,这火是人放的,你闻有硝硫气味的。”金仙一闻,说:“不错。”玉仙告诉大众,自己一返身,先到屋中一瞧,印信全都不见,等大众回来,众人一急,王纪先才往下传令,转眼间就到临河寨。

再说蒋爷得印后,追上艾虎,又追上前边的三个,一看满山遍野俱是灯火,锣声不住。艾虎说:“四叔你得着印了没有?”蒋爷说:“得了。”艾虎说:“这可要不好,他们传信快当。”蒋爷说:“咱们走着瞧罢,此时定法不是法,到那里见机而行。”正往前跑,忽见前边有一条黑影,说:“要跑随我来。”蒋爷问:“前边是谁?”那人说:“不用问,我不是贼,你们打算奔临河寨,可走脱不了。”艾虎说:“你到底是谁?留下名姓。”那人说:“不用问。我绝不能陷害你们,准保带你们出山。”再问一语不发,在前边直跑。依着艾虎不跟着他走,蒋爷说:“事已至此,且跟着他走,看他如何。”说罢就跟着他一走,走来走去就入了山谷之中,全是走的高高矮矮、曲曲弯弯之路,众人跑的汗流浃背,渐渐的就离灯火透远了,再看灯火就看不见了,仗着天边有月色,大家也跑不动了,那人也走得慢了。直走到斜月西沉,天光要亮,艾虎说:“天光一亮,咱们就看见那个人是谁了。”蒋爷说:“不用等着天光大亮,这就看不见那人是谁了。”果然再往前边一看,那人踪迹不见。艾虎说:“这个意思,准要不好。”蒋爷说:“你们听,这是什么?”就听见哗喇喇水声大作,往南一拐,前边一段大梁,另有一股小路,大众走在大梁的上头,望外一看,喜出望外。原来是连云岛的山上,往南看就是竹门的外头,往东看就是马尾江的江面。蒋爷说:“真是天假其便。”艾虎说:“那前边走的准是山神爷,把咱们带到此处来了。可惜一件,咱们那水衣可不能回去找了,咱们这衣服可全都要入水湿了。”蒋爷说:“你别不公道了,满让把咱们的衣服湿了,又值几何!”下了连云岛,艾虎的眼快,低声说:“四叔,别过去了,那边有人。”蒋爷说:“无妨,那是一个人枕在石头上睡觉哪,怕他什么?”身临切近一看,止不住大笑哈哈,原来是水湿衣,拉开放在一块石头上,好像一个人伸着腿在那里睡觉。蒋爷一瞧,他们的水衣全在这里堆着,实在猜不着那人是谁。大众只得穿上,走到南岸,上来又换了他们的衣服,直奔三千户,进了辕门,回到庙中,把印往上一献,众人给蒋爷贺喜。展南侠一看说:“四哥,得来的是一颗假印。”众人一怔。若问真印的下落,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一四回钟太保船到朝天岭众寨主兵屯马尾江

且说蒋爷回来,把印交给展爷,南侠接来一看,说:“蒋四哥,你不是这等疏忽之人哪,你也久在开封府伺候相爷,来往行文书稿用印时节你也在旁边瞅着。”蒋爷问:“到底是怎样?”展爷说:“假的。”众人皆是一怔。蒋爷说:“我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了!见桌上放着印,我就拿起来,几乎没叫人家看见。也罢,事已至此,我今天晚上再去一次。”艾虎说:“还是我们大家跟着。”蒋爷说:“不用了,晚间要去,就是我只身一人。”蒋爷心中纳闷,又一看那印上篆文,忽然心中明白了,对艾虎说:“你看见朝天岭他们屋中所坐之人没有?”艾虎说:“看见了。”蒋爷说:“里面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文人是谁?”艾虎说:“我看着眼熟,不认得。”蒋爷说:“就是拐印脱逃的臧能。”这一说连艾虎也想起来了。蒋爷说:“这印是南阳府的印,也不是假的。此事怪我疏忽,拿的时节应当瞧瞧才是,皆因那个玉仙醒悟的太早,我得着印就蹿出来了。”蒋爷又一翻眼说:“是了,我明白了,这个真印有人得了去了。”展爷问:“是谁?”蒋爷就把从寨中出来,与大众会在一处,前边有人说话,叫跟着他走,绕山边小路,走了一股便道,出来就是连云岛地面的奇遇讲了一遍。又说:“我们的水衣在那边放着,他拿来给我们放在连云岛的底下,我们换上才回来了,这印准是那个人拿去了。”展爷说:“怎么不通姓名哪?”蒋爷说:“这个人实在古怪。”展爷说:“要是那人拿去,就是今夜再去也是无用的了。”蒋爷说:“别管是他拿去不是他拿去,我今晚上总得去一次,一半看印,一半看看咱们这两个人,若要与他调换,不用说是不行,皆因这内中有个臧能,这小子是个坏人。再说,我们徐良哪里去了?也不见回来,一点音信皆无!”展爷也是着急,惟有阎正芳着急烦恼的利害,丢了一个徒弟,失了一个外甥,又不见了一个门婿。正在烦闷之间,忽见家人进来,在阎正芳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言语。阎正芳说:“不用不用。”徐庆问:“亲家什么事情?”蒋爷、南侠也都问他。阎正芳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姑娘听见朝天岭造反,她要与贼人打仗,不然她要上后山。”徐庆说:“那可去不得,再说前边是水,他们怎能过去?”阎正芳说:“她要上她姨夫家绕上后山去,还有一个姑娘哪,是她舅母跟前的。姓郑叫素花,两个人,朝朝暮暮老在一处,大约这又是她们两个人商量的主意。”徐庆本是浑人,有个浑招儿,说:“亲家,我告诉你一个招儿,你就说咱们小子上山去了,姑娘她要去,可怕碰见,姑娘们定然就不去了。”阎正芳一听,这倒有理,立刻叫家人带回信去,依着徐三爷的主意说。

家人走后,大家等待吃早饭。蒋爷是愁眉不展,心中盘算,低着头一语不发。正在这个时候,忽听咕咚咚号炮连声,乡中人报将进来,马尾江来了无数的大船,水中纛旗乱摆,当中一个大座纛旗,四个角上有四个字,是君山太保,当中有个白月光儿,内中写着一个钟安。蒋爷一摆手,那人出去。说:“展大弟,这可好了,咱们臂膀来了。”立刻会了大众,带阎正芳连会头一众出了辕门,往东南一看,大小船只,顺于水面,纛旗认标,空中飘摆,船上喽兵全不是喽兵的打扮,一色卒巾号衣,长短器械,鲜明耀眼,光华夺目。长枪一排,全是长枪,短刀一排,全是短刀。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正当中是一个大虎头舟,后面有二十只麻阳战船,有二十只飞虎舟,四十只兵船,剩下尽是来往的小巡船。飞叉太保在大虎头舟纛旗下一张虎皮金交椅上面,端然正坐。要看他这个打扮,实在不透威风,戴一顶方翅乌纱,大红圆领袍,腰束玉带,粉底官靴,面如白玉,五官清秀,三绺长髯,手中捧定令字旗,金批箭,在他两旁,雁翅排开,全都是他君山中各寨的寨主。

你道这钟雄,因为何故来到此处?皆因蒋爷等由开封府起身之后,有谏议大夫、八位给事中,连衔具奏,是风闻的折本,襄阳王是时在宁夏国作乱,不久杀奔潼关,潼关乃咽喉要路,请旨调拨君山之人防守潼关,以备不测,请旨定夺。万岁准奏,发帑银二十万,派铁岭卫护卫去宣圣旨,带领帑银二十万,到君山开读。钟雄带领众人迎接圣旨,捧旨官开读已毕。摆香案供奉圣旨,收了帑银。捧旨官告辞,送出君山,然后回来,点派水旱喽兵,传各寨寨主,又叫亚都鬼闻华守山,自己率领神刀手黄寿、花刀杨泰、铁刀大都护贺昆、云里手穆顺、八臂勇哪吒王鍄、削刀手毛保、老家人谢宽、金头蚊

谢忠、银头蚊谢勇,水底藏身侯建、无鳞鳌蒋雄这些人,教他们各带衣服器械。水寨中,带领惯习水战的喽兵四百名,旱寨中带四百名。须备一只大虎头舟,二十只飞虎舟,二十只麻阳战船,四十只兵船,各寨的寨主,各行管辖。按五营前后左右中分五哨,五队按五行旗子,金木水火上。东方甲乙木,蓝旗;南方丙丁火,红旗;西方庚辛金,白旗;北方壬癸水,黑旗;中央戊己土,黄旗。到了夜间,换了灯笼,也是按方位的颜色,惟独正北壬癸水可不能使黑灯笼,用白灯笼加黑腰箍儿。浩浩荡荡,直奔潼关而来。到了马尾江,刚要奔潼关,见有报事的,报将进去,说:“启禀主帅得知,对面江岸上,有展大人、蒋大人同众校护卫,连本地三千户的练长,求见主帅。”钟雄当即传令,预备巡船。说:“请!”。一声令下,靠船三声炮响,每船上六棒锣鸣。水路行船,行五坐六,茶三饭四。船开之时,是五棒锣,靠船之时是六棒锣,喝茶是三棒锣,吃饭是四棒锣。若要齐队是掌号三遍。队伍不齐,按军法施行。打上仗是擂鼓,撤队是鸣锣。变化各样阵势,全仗着掌号的调队,也是一字长蛇、二龙归水、三才、四门、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门斗底。那君山的兵丁,素常演练的阵式是刀斩斧齐,全都是钟雄亲自训练的,一个个兢兢业业,皆因他法令森严,违令者立斩,绝不宽恕。其中单有老家人谢宽,训练的一百人,叫飞腿短刀手,可不会演阵,全是高来高去,一人敌十之勇,如今带在大虎头舟上,作为是钟雄的小队。刚一靠船。就见巡船把蒋爷众人先接到大虎头舟上,众人上船,南侠、蒋爷、徐庆与钟雄见礼,又与众寨主行礼,然后同着来的众人,一一见礼,不必絮烦。见礼已毕,大家落座献茶。蒋爷一打听钟雄的事情,飞叉太保就把奉旨前来潼关防守的话,细说了一遍。反问蒋爷因何至此,蒋爷也把他们的来历细说了一遍。又问三千户的事情,阎正芳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钟雄说:“徐护卫追下人去,难道就不知去向?”蒋爷说:“不知。”钟雄又问这山里头的地势。蒋爷将怎么损坏滚龙挡的话说了一回。钟雄一听,山路四十里,就不好办理。蒋爷又提山中得来的假印等事。钟雄说:“四老爷打算如何办理?”蒋爷说:“今天晚间,我还是要去。钟雄说:“既然得了一颗假印,他们必有防范,那颗真印,只怕难找。”蒋爷说:“无妨。”又把那带路的人,对着钟雄说了一回,也许是那人已把印得去了。钟雄说:“小弟打算明天与他们开兵打一仗,看看事体如何,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四大人你看如何?”蒋爷道:“倒也很好。”说毕告辞,仍然用小船把他们渡将过去之后,钟雄写战书,差派水底藏身侯建,驾着一只小舟,拿一枝无头箭,一张弓,直到①鳌(áo)——传说中海里的大龟或大鳖。竹门之下,对准上面喽兵说:“我奉大宋国朝四品客卿招讨先锋之令,前来下战书与你们寨主,定下明日正午,两下开兵打仗,来者君子,不来者小人。”说毕,将箭射将进去,回来缴令。明日打仗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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