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湖南农民遭受的压迫和剥削非常沉重。许多农民秋收交纳地租后,就无颗粒粮食,即民谣所说:“禾镰上壁,莫有饭吃。”
1909年秋末,洞庭湖一带有的地方闹水灾,有的地方闹虫灾,有的地方闹旱灾,出现了赤地百里、颗粒无收的局面。粮价上涨,民不聊生。但是,官僚、地主、投机商人却把人民的灾难看作是大发横财的时机,他们互相勾结,乘机抢购粮食,囤积居奇,或把粮食偷运出境。外国洋行、商人,“亦涎其赢利之厚”,同巡抚岑春煊勾结,抢购大批粮食运出湖南。数十万饥民把当地的树皮草根都扒光了,还不能填饱肚子,纷纷涌人城市谋食。
1910年春天,帝国主义抢购谷米的活动更加猖狂,明劫暗夺络绎于途,这就使湖南的粮米更加短缺,饥荒更加严重,米价陡涨。湖南常年米价,每石一般为两三千文。1906年水灾时,亦不过4000余文。1910年3月初,米价涨到每石7000余文,4月上旬,长沙谷米更加紧张,米价一天之内要上涨几次。粮店门口悬挂“早晚市价不同”等字样的牌子,以致人心惶惶,形势更加动荡。4月11日,长沙米价涨到每升80文,长沙南门外挑水工黄贵荪的妻子携带仅有的80个大钱到一家碾房去买一升米。店主以其中杂有几个不通行的大钱,不肯售米。傍晚,黄妻乞得数钱,凑足80文,再去买米,米价每升又上涨到180文,仍然空手而返,她为此愤恨万分,投老龙潭自杀。黄贵荪亦率子女投水惨死。长沙市民闻此惨耗,无不义愤填膺。第二天,湖南巡抚岑春煊见势不妙,下令压低米价,米价降到70文一升,下午米价回升,又涨到76文、78文,一老妇与碾房老板评理,群众围过来打抱不平,双方冲突起来,愤怒的群众捣毁了碾房。在木工刘永福的带领下,将碾坊捣毁。随即冲向鳌山庙巡警分局,要求平粜救灾。善化县县令郭中广被迫答应在次日中午开仓平粜。
4月13日,当局不仅不履行诺言,反而无理逮捕领众起事的刘永福,激起了群众更大的愤怒。泥木工匠、城市贫民、饥民和四乡农民数千人,强烈要求释放刘永福,痛殴巡警道赖承裕,并拥至巡抚衙门。沿途汇集饥饿的群众一万多人。有的高呼:“要抚台给我饭吃”;有的提出“赶快把刘永福放出来!”有的怒吼:“把抚台拖出杀死。”色厉内荏的岑春煊被吓破了胆,躲在衙门里,他派人挂出牌子说:“从后天起开仓售米,每升六十文”,群众把牌子摘下砸碎,他又派人挂出牌子说:“明天就开仓售米,五十文一升”,群众又将牌子砸碎,他答应释放刘永福,又说刘已被警务公所带走,无人可放。群众忍无可忍,由泥木工人领头,群起捣毁了巡抚衙门的大门、照壁和石狮子,有人爬上门前旗杆,拆下了代表岑春煊出身官级的箕斗。人们向巡抚衙门里面猛冲。岑春煊命令守卫的军警向群众开枪,当场打死14人,打伤40多人。群众徒手与军警搏斗。
4月14日凌晨,岑春煊下令军警停止射击,向群众“谢罪”,但群众对他已失去信任,没有人撤走。这时,城内外的所有碾房都被饥民捣毁,巡警站岗的木棚都被拆除,各家店铺一律关门罢市,各行各业工人上街维持秩序。
上午,巡抚衙门前的群众越聚越多,有的向里面投掷砖瓦,有的怒骂,有人抬来几桶煤油,放火点燃,烈焰冲天,浓烟滚滚。岑春煊调兵镇压,又打死打伤20多人,群众仍然不撤,他只好下令将刘永福释放。群众要求岑春煊公开认错,并迅速开仓平粜,岑春煊束手无策,把巡抚大印交给布政使庄赓良,自己从后门溜逃。
布政使庄赓良一拿到大印,立即招集一批土豪劣绅开会,研究对付饥民的对策,他派军队强迫各家店铺开门,照常营业,保护教会、洋行和外国人的住宅,他一反常态,出来接见群众,答应立即开仓售米,办理平粜,给受伤的群众医疗费每人40元,死亡的抚恤费每人200元,由府县官吏验明发放。这套花招对群众也没起作用,只过了一天,回乡的饥民又涌进城来,捣毁教堂、洋行和外国人的住宅,从晚上八点直到半夜,城内外火光冲天。庄赓良召集紧急会议,下令:“放火捣乱者就地立杀无赦!”并放权给一些土豪劣绅,对闹事饥民“格杀勿论”。许多群众被杀害,刘永福也再次被捕,惨遭杀害。庄赓良爬上英国军舰,向侵略者表示歉意,要求英舰长驻长沙,以对付饥民反抗。
在长沙抢米风潮中,泥木工人起到了骨干作用。群众在泥木工人的带领下,烧毁湖南巡抚衙门,捣毁大清银行、税关、官钱局等衙署。帝国主义在长沙的领事馆、洋行、教堂,多被捣毁和焚烧。长沙饥民把斗争矛头直接指向帝国主义,使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清政府大为震惊。清政府急忙从湖北和湖南等地调兵镇压,美、英、日、法、德等帝国主义国家的兵舰也闯到长沙,帮助清政府镇压群众的革命运动。在中外反动派的镇压下,长沙人民的反帝反封建斗争遭到挫折。4月18日以后,反动派在长沙的统治秩序得以恢复。
长沙饥民的反帝反封建斗争,使湖南全省沸腾起来。湘阴、宁乡、益阳、岳州、衡州、澧州、济阳、平江、湘潭、醴陵、沅江等地群众相继揭竿而起,抢米风潮四处涌起,动摇了清王朝的反动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