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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心碎了,可是我没有胶水。

新年每天在吃吃喝喝中度过,初五的午餐因为裴子墨舅舅临时有事而取消,丁辰和裴子墨两个闲的发慌。

两人在家无聊到看美剧吃零食打发日子,裴母一个电话打进来,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南京泡温泉。

裴母早定好了汤山温泉酒店的独立别墅,一行六人下了车便直接去房间休息换衣服,午饭过后,一同去泡温泉。

丁辰跟着婆婆和舅妈走进更衣室,穿上泳衣后惊讶地发觉,原先还有些松松垮垮的泳衣,现在居然完全包裹住身体,甚至有些紧。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减肥了。

“辰辰,你胖了。”眼见的舅妈上前捏捏她的手臂,“总算有点肉了。”

“是啊,这孩子就是太瘦了,怎么补都没用。”裴母伸手拍她的屁股,“真不知道以后生孩子怎么办。”

丁辰被吓得往前一跳,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嗓子惊叫:“妈!”

“走吧,走吧,”舅妈乐呵呵的上前将浴袍递给她披上,“别理你妈,咱们泡温泉去。”

出了更衣室,男士们在休息厅等她们,裴子墨一手拿着手机,正靠在墙角抽烟,白色的浴袍穿在他身上,不显臃肿,反而尤为地性感。

一见丁辰,裴子墨掐灭手中的烟,上前捉住她的手,“老婆,我们先从哪里开始?”

“呦,这么快就想撇开我们了啊。”裴母打趣道,用手肘碰碰裴子墨,“快去吧,别说我老人家不通情理,小两口好好恩爱去。”

丁辰向来脸皮薄,脸刷的红了,裴子墨也不自在的咳了声,他抓过丁辰的手,向长辈打了招呼,带着丁辰先行离去。

因为酒店属私人会所,人员密度控制严谨,所以他们并没有遇上人山人海共浴温泉的恐怖情形,偌大的温泉区,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影在雾气迷蒙中闪过。

裴子墨拥着丁辰找到一个空无一人的水池里缓缓坐下,热烫的泉水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使劲搓着自己的手脚,等皮肤适应了水温,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禁叹息,泡温泉真是种享受。

“舒服么?”裴子墨转过身,为她按摩肩部,手指力道刚刚好,借着温泉的柔滑在她背部游走,丁辰闭着眼,再次叹息出声。

裴子墨轻笑,“真那么享受?”

丁辰点点头,惬意的不想说话。

“我们房间有私人的露天温泉,晚上我们再泡,我给你做个彻底的按摩,”裴子墨贴着丁辰的耳根语气暧昧,让丁辰本就被热气蒸地通红的面颊更加发烫。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坐在泉水中,午后的天气阴沉沉的,气温也降的很快,还好有温热的泉水为他们抵挡严寒,雾气弥漫,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俩。

“要是能这样坐着,一直坐到老,该多好啊。”此刻丁辰对林忆莲那首歌中所写“恨不能一夜之间白头”深有体会。

“傻子。”裴子墨低头看她,她的双眼晶亮,两颊绯红,水汽氤氲中有种小女孩的天真和烂漫。

裴子墨将她搂的更紧些,故意逗她,“一直这么坐着,你的皮会皱,然后整个人会浮肿,被泡的又白又胖,心脏也会受不了,胸闷气短,最后昏倒在水池里。”

“你!”丁辰气恼的拍他的手,“你能不能别这样煞风景啊,好好的意境全被你破坏掉了。”

裴子墨抱着她哈哈大笑,将脑袋搁在她肩上,他实在是很喜欢看丁辰气恼时候的憨态,平时的她被精致的装扮包裹,永远喜怒不露于行,对谁都是淡淡的疏离。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流露小女儿的娇羞来,让他忍不住就想逗她。

当更煞风景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丁辰又躲回自己的壳里,脸上又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她离开裴子墨的怀抱,坐到水池边上。

裴子墨有片刻的恍惚,过了半晌才想起浴衣口袋里的手机,便游到池边接电话。

丁辰靠着池壁闭上眼,四处飘散的硫磺味熏的她有点犯恶心,她听到裴子墨刻意压低的嗓音以及急促的语调,下意识的联想到电话那头,兴许是于筝。

听到他挂断电话,丁辰拍拍水状似无意地道:“泡温泉你还带着手机,也不怕掉水池里。”

裴子墨尴尬一笑,“我习惯了。”他适时转移话题,“要不我们换个池子泡?好像还有牛奶浴,可以美容。”

丁辰没有说话,随他起身穿上浴袍。

刚刚泡热的身体,被凛冽的寒风一吹,丁辰不觉打了个寒战,随即瑟瑟发抖。

裴子墨扯开浴衣,把丁辰包进去,一起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冷不防斜里插出一人,差点就撞上了。

“你们可真恩爱。”拖的长长的尾音在寒风中打了个转,冷冷地刺向丁辰,她从裴子墨怀中微仰起下巴,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丁辰立即全身戒备,客气微笑:“在这儿也能碰见于小姐,真巧。”

“过年在家无聊呗,这里环境好,人也不多,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改变,你说是吧,子墨。”

于筝明显话里有话,丁辰岂会不明白,她低头不语,指尖轻颤。

裴子墨紧拥住她,怜惜地抚摸她的秀发,看向于筝的眼神似在警告她不要太过分,于筝也不甘示弱,杏眼圆睁又瞪回去。

“我们失陪了。”裴子墨微一欠身,搂着丁辰离开。

于筝在冷风中,望着两人的背影冷笑。

丁辰同裴子墨来到牛奶浴池边,见婆婆和舅妈也在,便飞快的跳下去,裴子墨站在池边发呆。

“辰辰,一会我们打麻将?”裴母掬起白花花的泉水往身上拍,不忘嘱咐丁辰,“我们吃完晚餐就回房间开局。”

丁辰答应下来,每年过年过节,婆婆总要拉着她打几圈。婆婆什么都好,就是麻将瘾头太大,不仅在自己家要玩,去亲戚家也要玩。

丁辰靠着池壁昏昏欲睡,浑身都泛起红色,婆婆上前请抚她的脸,“辰辰,醒醒,上去了。”

她猛然惊醒,发现天色已暗下来,只有她一个人还泡在池子里,她懵了下,“妈,裴子墨呢。”

裴母把浴衣递给她,“他去找你爸了。”

丁辰简单梳洗后,就去了婆婆的房间。客厅里麻将桌已摆在正中央,舅舅和舅妈正坐着品茗,裴母一边涂抹护手霜一边笑着说:“辰辰来了就可以开局了。”

丁辰温柔地笑一笑,坐下洗牌,几圈过后,还不见裴子墨回来,她开始心不在焉,不是忘记吃牌碰牌,就是做相公,还连续冲了好几把,舅妈赢了一堆的筹码,笑得合不上嘴。

裴母连连摇头,“辰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丁辰立即颔首,“大概是温泉泡久了,头有点晕。”

舅妈捂嘴直笑,戏谑道:“是温泉泡久了还是想子墨想的。”

舅舅也跟着笑起来。

裴母说:“早知道你头晕就不硬拉你来了,你快回房去休息。”

丁辰迟疑了下,“那你们不就三缺一了?”

话音刚落,公公正好推门进来,婆婆笑:“这不正好么。”

丁辰见公公一人回来,心下先是一沉。

回房间后没看到裴子墨心中又凉了半截。

她慢慢走到落地玻璃前,窗外是一个小型的露天温泉,雾气迷散,高高的院墙阻隔了寒风的入侵,看着十分心动。

丁辰脱去衣物披上浴袍,开了窗沿着石阶走下去,刚刚被冷风激起的鸡皮疙瘩在碰到热水后又激起一层,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丁辰把头靠在石壁边缘,天空一片漆黑,看不到星星,更看不见云层,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色中她纤长的五指格外白皙。

玻璃门内灯光明亮,裴子墨依旧没有回来。她晓得他一定和于筝在一起,可是她没有办法把他叫回自己身边,甚至连他在哪里都不清楚。

阖上眼,丝丝泛着凉意的空气带着湿气环绕在四周,她的鼻尖很快就冻的冰冷,而脖子以下却热流涌动,这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就像她此刻的心,不断受着煎熬。

麻木的两颊突然也有了凉意,一点、两点、迅速在她脸上化为水珠,她睁眼一看,居然下雪了,纷飞的雪花点点落入水中,落在池边,落在地上,瞬间消失无踪。

四周寂静无声,连一丝风也没有,雪花无声降落,纷飞着寂寞。

这一刻,这样的环境,让丁辰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有莫名的悲伤,她原以为裴子墨说的都是真的,她原以为她已经走入了他心里,却原来都是奢望而已。

心中有钝痛涌过,胸口闷的快透不过气,她披衣出水,回到房间洗澡,再在水池里泡下去,她怕自己昏死在里面都不会有人知道。

刚在床上躺下,门“咯哒”一声开了,裴子墨带着一身的寒气,坐到丁辰身边,“还没睡?”他尴尬的笑着,一边脱下外套。

丁辰若无其事道:“我在等你,你说要帮我按摩的。”

裴子墨的手一顿,侧过身看她,“你就为了我那句话一直等到现在?”

丁辰的心被刺痛了,她哪次不是为了他的一句话傻乎乎的等待。她笑着,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觉得可能么?我要睡觉了,您自便。”说罢,她拉过被子盖上,裴子墨拽住她的手,紧盯住她,“你,生气了?”

丁辰冷笑,“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么?”

裴子墨怔了怔,下意识地摇头:“当然没有。”

“那不就行了,我很累,晚安。”丁辰背对着他躺好,不愿看到他闪烁的眼神和满是愧疚的神情,她真怕自己会不受控制的当着他的面哭泣。

她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裴子墨从来没有爱过她。

从南京回来后,裴子墨每天回家都很准时,就算偶尔有交际应酬也会提前打电话向丁辰报备。这让她很遗憾,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从温泉那晚开始,裴子墨就再也没有无故失踪过。或许那一晚裴子墨去见的并不是于筝?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虽然她满是疑惑,可是她不敢去问,她怕自己冲动下说出的话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尽管裴子墨现在还没爱上她,但她还是他的妻子,只要裴子墨有这点认知,就有可能回心转意。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叶紫的鼻子都快碰到丁辰的鼻尖了,可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兀自想着心事。

丁辰被叶紫近在咫尺的脸吓一跳,拍拍她的头,“在想要送你什么结婚礼物。”

叶紫眨眨眼,“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刚在恒隆四楼看上一套床品,跟我卧室的风格很相称,你买来送我正好。”

丁辰鄙视的看她,“当我没说过,我们去吃小杨生煎。”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刚说了送我结婚礼物的,不准耍赖。”叶紫不依,挽住她的手臂。

“大小姐,你觉得我像是买得起这种奢侈品的人么?”丁辰求饶,“要不我送你一套白金首饰吧。”

叶紫笑得绚烂无比,“裴子墨买得起,就当你们夫妻送我的好了。”

丁辰静默了下,低低的说:“他是他,我是我。”

叶紫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异样,“你们又怎么了。”

“没事,只不过认清了一个事实。”丁辰无奈笑笑,将双手插进风衣口袋,抬头看着浅蓝的的天际。上海的冬季,天空总是显得特别的高远,颜色也是淡的接近白色,温暖的日光照射在身上生出融融暖意,身边形色匆匆的路人并不会因为有人停下脚步而对她多看两眼。

丁辰挤出一丝笑容,“走吧,我们去买你说的那套床品,刷我自己的卡。”

床品到底还是没有买,叶紫拉着心不在焉的丁辰在家居用品区域逛了一圈,问她哪种颜色好,她一问三不知,便彻底失去了购买的欲望。

两人正打算打道回府,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同裴子墨狭路相逢。

于筝正挽着他的手上楼,目的地就是他们身后的家居店。四人打了照面,叶紫的一双眼紧盯着于筝,简直要喷出火来。

“裴子墨,”叶紫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的吐出他的名字,仿佛是在嚼着这世界上最坚硬的牛筋。

丁辰死死拽住叶紫的手臂,谨防她冲动之下将于筝暴打一顿。她盯着裴子墨的脸,试看出一丝歉意,无奈他一派轻松自如,还愉悦的同她们打着招呼。

“于筝刚刚搬了家,我陪她买点日常用品,辰辰,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你和叶紫也在外面吃点吧,回头我去接你。”他说话的语气平静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好久不见,你最近好么。

叶紫恨恨道:“你怎么不说‘我永远都不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吧’。还在这假惺惺的,装给谁看呢。”

裴子墨一脸无辜,“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陪朋友买东西,这也不行?”

“朋友?”叶紫冷笑一声,“你朋友还真不少。”

“呵呵,你工作时间跑出来逛商场。”裴子墨还以冷笑。

叶紫不甘示弱,“那么,请问你呢?”

“于筝和我们公司算得上有业务往来。”裴子墨应对自如。

叶紫挽住丁辰的胳膊,“彼此彼此。”

“子墨和谁逛街,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儿吧。”吊在裴子墨臂膀上的于筝闲闲开了口,她用挑衅的眼神望着叶紫,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着丁辰,“人家正主儿还没发话呢。”

丁辰漠然的看向别处,四人之间的异常已经引起路人的关注,这里根本不是吵架的地方,况且她也不想吵架。她拉拉叶紫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

叶紫难以置信的看了她良久,在接触到她几近哀求的眼神后,她横了裴子墨一眼,扭头就走。

丁辰在心中苦笑一声,对着裴子墨淡淡一笑,“不用来接我,我自己会开车回去,祝你玩的开心。”没等他接话,她也转身离开。

叶紫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丁辰你太懦弱了。”

丁辰没所谓的笑笑,“那你想我怎么样?在大街上和他吵闹?或者提出离婚?”

叶紫怒其不争,“你不能这样迁就他。你越退缩,他会越来劲的。”

“我很矛盾,叶紫,”丁辰疲惫道,“你别管我了,让我想想清楚。”

叶紫在心底轻叹一声,也只能随她去了。

丁辰和叶紫分手后回到家,发现裴子墨已端坐在客厅沙发上。她自顾自的脱鞋,换家居服。“你也刚到家?”她故作轻松,没话找话。

“我早就回来了。”裴子墨略带怒意,语气不善。

丁辰动作顿了下,想了想,还是坐到他身边,“那么,你是在等我?”

裴子墨点点头,“有些事我必须和你解释清楚。”

丁辰望着他饱满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想的却是,这专属于她的唇,有没有吻过别人,特比是于筝。下意识地,她伸手抚上他的双唇,想要拭去别人留下的印记。

“你在听么?”裴子墨捉住他的手,疑惑地问道。

“你的唇,是我一个人的。”丁辰突然探下身,将脸凑过去亲吻他的双唇,轻轻地,柔柔地,在他的唇上辗转。

这是她第一次表现的如此主动,裴子墨先是一愣,旋即了然,他无声叹口气,伸出双臂将丁辰抱在身上,紧紧搂住。“于筝刚回上海没多久,买了套单身公寓,昨天才拿到房子,需要买些日常用品什么的,她没其他朋友,所以才会拉我作陪。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我相信你。”丁辰窝在他怀中,轻声说。

两人一时无话,安静地依偎着,过了许久,还是丁辰打破沉寂,“给我说说你俩的事儿吧。”

裴子墨稍一迟疑,“我和她是在大三暑假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你应该刚考进我们学校读研吧。”

丁辰颔首,又想起初次遇见他时的那个傍晚,如果不是那匆匆一瞥,她也不会沉醉在这段感情中这么多年。“你们当时是不是差点就结婚了?”

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裴子墨猝不及防。

他尴尬地一笑,“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吧。”

“你后悔了么?”丁辰仰头看他,唇角微扬,“后悔娶我。”

裴子墨抚摸他卷曲的长发,“傻瓜,我们注定是夫妻的。”

他明显不想让她知晓更多实情,丁辰坐直身体,反而饶有兴趣地问:“你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的,而她却为了出国甩了你是么?”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问我。”裴子墨蹙起眉头,不悦道。

丁辰妩媚地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的。”裴子墨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

丁辰颓然跌坐进沙发,她总是忍不住拿话来刺激他,两个人又一次不欢而散。她无法容忍他和于筝在一起,她更加无法理解,分手了怎么可能还会是朋友。

在她看来,所谓朋友只不过是借口,往往是死灰复燃的前兆。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天气渐暖,叶紫和向晖的婚礼在花园饭店如期举行。

春日的正午阳光明媚,墨绿的草坪上,雪白的地毯穿过一个鲜花构成的拱门一直铺到台前。

罗马柱的花架上装饰着紫色绣球花和白色郁金香,深紫色的缎带装饰在白色座椅背后,一眼望去,清爽淡雅。

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宾客前来,他们都穿着华丽的正装,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入口处是一张叶紫和向晖的巨幅海报,相片中叶紫依偎在向晖身旁,端庄秀丽的容颜,泛着甜美微笑。

每个结婚的女子都会有这样的笑容,这便是幸福吧。可丁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结婚时是什么模样。

她在签到台签下名字,正待往里走,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后疑惑地问道:“新娘子,你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叶紫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丁辰你到了没?我好害怕。”

丁辰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

“我在酒店安排的客房里,你让服务员带你过来。”

丁辰逮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问明了方位。

酒店给新人安排了一个套房,此刻客厅里已聚集了很多新娘这边的亲戚。

丁辰刚踏进门,就听见叶紫在问:“丁辰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她忙不迭地跑到主卧室门口,叶紫正坐在梳妆台前,见了她,把她拉进去,“砰”地关上门。

丁辰愣住了。

叶紫不顾形象的往床上一倒,全然不理会身上那件昂贵的白色抹胸式婚纱,以及化妆师刚刚为她做好的头发。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丁辰温柔地问道。

叶紫幽幽地说:“我不想结婚了。”

“这次又为了什么?”丁辰在床边的贵妃榻悠闲落座,自从叶紫和向晖确定婚期以后,她已经不下一百次听叶紫说过“不想结婚”这句话了。

因为挑不到中意的婚纱,因为向晖弄错了床垫的尺寸,因为酒店布置用的花不是她喜欢的,甚至因为她找不到配自己礼服的鞋子,这些都可以成为她不想结婚的理由,所以丁辰已经见怪不怪了。

叶紫侧躺着,摩挲着铺在床上嫣红的床单,“我怕。”

“那你究竟怕什么?”这次的理由似乎不太一样,丁辰凝神细听。

“怕婚礼会出现意外,怕我们的蜜月会不开心,更怕婚后吵架,以离婚收场。”叶紫期期艾艾的说。

丁辰哑然失笑,“你想的太多了。”

“不是我想的太多。”叶紫突然坐起,握住丁辰的手,“我怕跟你们一样,会出现一个初恋情人来破坏我们的感情。”

“你跟我们不一样,”丁辰沉吟了一会,“你们相恋那么多年,早已深知彼此,你觉得向晖是这样的人么?”

叶紫笑着反问:“那你觉得裴子墨会是这样的人么?”

丁辰轻笑,“我跟裴子墨虽然是相亲结婚的,可是我爱了他那么多年,对他也算了解,他这个人表面上花心又滥情,其实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他已经结婚了,就应该有这个自觉。”

叶紫拍拍她的肩膀,“你倒是很清楚你们之间的问题在哪里,关键并不在于你对他信不信任,而是他对你是否坦诚,如果他有心隐瞒,我想我们绝不会发现他和于筝的交往。”

“原来你在这下了套等我钻呢。”丁辰歪头瞪她一眼,“敢情你不是婚前恐惧症,而是为某人当说客来了。”

叶紫终于举手投降,“我实在是受不了你家裴子墨了,一有心事就来找向晖,一聊就是一整晚吗,整个把他当知心姐姐看待。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把你们的事情解决了,我这个婚都结不安宁。”

“好了,好了,别管我们的事了,你就安心做你的新娘子把,”丁辰伸手抚摸她弄乱的头发,“我去找化妆师来,你这发型要重梳了。”

丁辰回到婚礼现场,宾客们已差不多到齐了,在人群中迎宾的向晖特别的显眼,他穿着特别定制的白色西服,银灰色的领结笔挺饱满,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丁辰望着他,努力想要回想起她和裴子墨当初结婚时的情形,却发现怎么看,自己当初那个婚礼都显得太仓促、太简陋了,她更悲哀的发现,才两年多而已,很多细节她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想什么呢?还是看新郎看呆了?”裴子墨调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把丁辰吓了一跳,一回头,他放大的笑脸就在面前。

丁辰不由地退后一步,“你也来了。”

“我早来了,”裴子墨拉拉领带,“我一大早就来帮忙了,看你的睡的那么香就没舍得叫醒你。”

丁辰伸手将裴子墨的领带解开又重新打上,又替他整整衬衣和西装,抬头就看到他一脸欠抽的笑容,“你笑什么?”

裴子墨笑意加深,“我打了一早上的领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要老婆亲手打的才行。”

丁辰丢了个白眼,在他身上轻轻捶了一记,“别油嘴滑舌的,你那一套对我不管用。”

裴子墨连连呼痛,用力搂住她,在她耳畔轻道:“老婆别生我气了好么?”

丁辰使劲推开他,“做你的迎宾去,别出了差错。”

裴子墨笑嘻嘻地松开她,刮了下她的鼻尖,“遵命老婆大人。那我去帮忙了,你照顾好自己,等仪式开始了我去找你。”

丁辰笑着点点头,目送裴子墨离开。叶紫和向晖请的宾客除了双方亲戚还有鸿祁国际和显奕集团的员工,她都不太熟悉。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挑了个中间靠走道的位置坐下。

裴子墨在台前和其他人说话,这时一双柔软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身穿淡蓝色改良旗袍的于筝仪态万千,她靠在裴子墨身上撒娇,像是在问他问题,随后在裴子墨的指引下,大方地同人握手。

丁辰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裴子墨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从来学不会如何拒绝别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初恋情人。有的时候不是她小心眼,也不是她不懂得体谅,而是事实让她无法承受。

不一会儿仪式正式开始,丁辰四处寻找裴子墨,却发现他已经被于筝拉着坐到前排,丁辰不悦地皱了下眉头,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能先专注于观礼。

叶紫穿着长拖尾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缓步踏上红毯,巧笑倩兮。人群纷纷鼓掌庆贺,丁辰也随之鼓掌,可她的心思却完全飞到了裴子墨的身边。

透过熙攘的人群,她可以看到于筝亲热地挽住裴子墨的胳膊,两人时而交头接耳、时而相视微笑,那举止就像一对正处热恋中的情侣。

丁辰胸口发闷,裴子墨前一刻还在称呼自己老婆,下一秒就跟旧情人打情骂俏,任谁见了都受不了。

她忍了许久,再也忍不下去,想马上离去,但顾念叶紫的面子,想等她走过她面前的红毯再走,无奈叶紫的步子缓慢,好不容易等她走过去,丁辰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新娘身上,一猫腰就想离开。

谁料她走的太快太急,一不留神踏在了叶紫婚纱的裙摆上,她一动一拉,丁辰重心不稳,一下子往地上跌去。

人在危机中总是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丁辰也不例外,她不小心将身边的罗马柱拉倒了一根,洁白的鲜花撒了一地,有宾客受到惊吓,发出阵阵尖叫。

好在婚礼进行曲音量很大,盖过了尖叫声,但还是有很多人留意到了这里,丁辰被人扶起,她谨慎地抬头四顾,发现裴子墨已不在原地,连同于筝也一块儿没了踪影。

丁辰的心狠狠往下一坠,胸口痛的快要撕裂,她将指节握的泛白,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就要发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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