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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中风的父亲

早在三年前,父亲就因为中风,意识模糊,半身不遂了。但他看上去与健康时无异,依然是眉慈目祥,长髯飘飘,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父亲常年教书的缘故,现在他嘴里常说的是“好、不错、对”,几个他以前经常表扬学生的短句。

母亲早逝,我们兄妹三人也都成家了。由于都要上班,照顾父亲成了一大难题,也请过几次保姆,但由于父亲人高马大,大小便不能自理,很多保姆干了几天就直说累。

没有办法,我们只好请做临时工的小妹来照顾,但一段时间下来,小妹也有怨言。

我们正为父亲的事焦头烂额。

那天,多年不见的表哥来我们家看望父亲。

表哥问父亲身体好吧?父亲含含糊糊地说,好!表哥再寒暄了几句。父亲不是回答好就是回答不错。表哥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的病状。

表哥看到自己的舅舅这个样子,也忧心忡忡。不过他很快说,反正自己家里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孩子,就让父亲先到他家去住一段时间吧。表哥特别热情,再说父亲也算是他的舅舅,我们就同意了。

表哥接走了父亲。我们一家暂时也喘了一口气。

我们兄妹几个不断打电话给表哥,询问父亲的情况。表哥一直都说好,让他多住一段时间。我怕父亲在表哥家呆久了,让人生烦,多次说要去把父亲接回来。但热情的表哥总是说,你父亲现在精神好多了,让他再住一段时间。我猜这肯定是表哥的客套话。

毕竟父亲是中风病,长时间在表哥家照顾不妥。国庆长假,我打算去把父亲接回来。

我借了一辆车直奔表哥家。一到他家,发现大门紧闭。我纳闷了,父亲哪里去了?打电话给表哥。表哥说,不要急着回嘛。我们单位组织外出旅游活动,我正带你父亲在外旅游呢。表哥诚挚地说,你放心,你父亲他毕竟也是我的舅舅啊。

我一阵感动,对表哥充满感激。

我驱车回家,到路上,忽然想起了给感冒的儿子买点药。前面正好有家药店在搞促销,锣鼓喧天,很是热闹。

我走进这家药店。因为开消炎药要医生的处方,我来到一角的驻店医生处。可我竟然发现了父亲!但细看又不是父亲,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戴副啤酒瓶底似的近视眼镜,雪白的头发。父亲没有近视,头也秃了大半。

我一看墙上的简介,他叫周大光,是市某医院外科主任医生。我直纳闷,这人太像父亲了。

周大光大夫身边坐了一位护士模样的年轻妇女。

我问周大夫,我儿子感冒了要什么药。身边的护士马上接过话头,先开点阿莫西林吧,护士问了一下周大夫,是不是?周大夫说,不错。边说边露出慈祥的微笑。我觉得他的微笑也像父亲,我真怀疑就是父亲,可人家药店简介上白纸黑字明写着是周大光。护士每开一次药都要问周大夫,是这样吗?周大夫不是回答是,就是回答好。护士帮我开了很多药。我离开药店的时候回头一看,周大夫呆呆坐在那里,脸部扭曲异常。

一天,忽然接到表哥的电话,说,你父亲在家里晕倒了,我正往市第一医院送,你们赶紧来!

我和家人匆匆赶往医院。这时父亲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室。我们在大厅里候着。表哥也在责怪自己。三个小时后,护士把父亲推了出来。双眼紧闭的父亲身着白大褂,苍白的光芒刺糊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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