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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谈干旱的形势——1936年9月6日星期日

这篇谈话从干旱的形势切入,重点谈的是农业。罗斯福一直十分关注农产品价格,他希望农业限产增收,是农民有较好较高的工业产品购买力,促进工农业的和谐发展。为此,他主张政府拿出资金来赈济旱灾,同时重点扶持来年生产、加强水土保持和农田水利等基础建设。之后,谈话转入了就业问题,因为这(城市居民因就业而获得的工资)是“驮着美国前进的两条大队之一”(另一条是农民的购买力)。在向民众祝贺第二天的劳动节是,罗斯福又简略的阐明了一些重要问题:“劳动关系应当是一种自由人之间的平等关系”,“劳动与财产享有同等的尊严”。

我最近进行了一次考察旅行。我首先直接考察了各干旱州的形势,去看看联邦和地方各级机关是如何高效地应对迫切的救济问题的。我也想了解下他们的下一步工作的打算,看看他们想怎样护我国人民将来免受干旱的影响。

我在九个州看到了干旱造成的破坏。

许多家庭麦苗枯死了、玉米苗不长了、家畜倒下了、水井中打不到水了、花园不见了鲜花,直到整个夏天结束都没有一美元的现金入账,冬天将没有吃的。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没有种子可以播撒到田地里的耕种季节。我同这些家庭进行了交谈。

这是极端的例子,但是在西部的农场却有成千上万个家庭面临着同样的困难。

我看到养牛人由于没有草和冬季饲料已经被迫将所有牛都卖掉,只留下了繁殖畜。他们在即将带来的这个冬天甚至还要靠援助才能养活这些繁殖畜。我看到牲畜们能活下来仅仅是因为人们长途跋涉用罐车将水给它们送了过来。我还看到其他的农户。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但是这些农户如果还想要在明年春天继续从事农业生产的话就必须得到某种形式的援助,因为他们只收获了部分庄稼。

我绝不会忘记因过分干热而无法进行收获的枯萎的麦田。我绝不会忘记那一块接一块的玉米地,那里的玉米秧长得又矮又小,既不见玉米穗,也不见叶子,因为都让蝗虫给吃了。我看到了一块块褐色的牧场,在那里五十英亩的草场甚至都养不活一头牛。

但是,我绝对不想让你们认为,在这些干旱地区只有永久的灾难,或者认为我所看到的情景会使这些地区的人口减少。地球不会破碎,太阳不会让人酷热难耐,风不会燃烧起来,那些蝗虫也不能同不屈不挠的美国农场主、牧场主和他们的妻儿们相抗衡。他们已经熬过了令人绝望的日子,并用他们的自立、坚忍不拔和勇气鼓舞着我们大家。创造家园是他们的父辈们的任务,保持这些家园则是他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是帮助他们战胜灾难。

首先,我花几分钟时间说说这个夏天和即将来临的冬天。对那些需要实实在在地活下去的家庭来说,我们有两个选择:给他们发放救济金或送他们去工作。他们不想靠救济金过活。他们百分之一千地正确。因此,我们认为我们必须送他们去工作去挣一份体面的工资。我们做出此决策是做到了一箭双雕,因为这些家庭通过工作可以赚得足够的钱,不仅能使自己活下来,还能给他们的家畜买饲料和用于明年春天进行耕作的种子。当然政府贷款机构将参与到这项计划中来,它们明年将像过去一样用生产贷款提供帮助。

我与之交谈过的每一位州长都完全赞同这项给这些农业家庭提供工作的计划,正如他们都同意各州都将照顾好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一样。但他们同时认为,联邦政府必须承担雇佣那些完全有能力并愿意工作的人们的费用。

如果那时,就像今天一样,我们知道从现在直到整个冬天都需要某种形式的工作救济的农业家庭的大致数量,那么我们所面对的问题是,他们应该做哪种工作。我要明确指出的是,这不是什么新鲜的问题,因为在每个干旱的社区,这个问题都在很大或较小的程度上得以解决。从1934年开始,每当我们遇到重大旱情时,州和联邦政府都会合作制定出众多计划,其中许多计划针对的目标都是缓解未来的旱情。按着这个计划,数千个池塘或小水库得以建成,目的都是为牲畜供水,提高地下水位以防止水井干涸。数千眼水井打了出来,或者被加深;建造了很多社区湖泊,农田水利规划也在推进当中。

由于这次新旱情的出现,我们正将通过这类方法进行水资源保持工作推广到整个大平原地区,西部的玉米带和位于美国更南部的各州。在中西部,水资源保持工作不那么迫切。在这里,工程计划更多地考虑控制土壤浸蚀,并建设从农场通往市场的道路。

这种开销不是浪费。如果我们现在不肯在这类事情上投资,那就预示着将来的浪费。这些紧急工程计划提供资金去买用来过冬的食品和衣物;它们使农场的牲畜存活下来;它们为新的农作物带来了种子;更重要的是,这些计划将来会使那些经常受到干旱袭击的地区的水土得以保持。

比如,如果某些地区的地下水位继续下降,而表层土继续流失,土地的价值将随着水土的流失而消失。生活在农场的人们将流入附近的城市;城市中将不再有农业贸易活动,城市工厂和商店里的工人将丢掉工作。城市里的资产价值将下降。另一方面,如果位于那个地区之内的各个农场依然是水土保持较好的农场,农业人口就会留在这片土地上发展繁荣,而附近的城市也会繁荣昌盛。资产价值将会提高而不是消失。这就是作为一个国家值得我们去为了省钱而去花钱的原因。

我仅将自己的论点用于一个小地方。但这个观点对于整个美国也同样适用。位于干旱地区的各州正在同位于干旱地区之外的各州做生意,而且将来也会一直做下去。在纽约州制衣厂工作的男男女女们——生产着农民和他们的家人穿的衣服、匹兹堡铁厂、底特律的汽车厂以及伊利诺伊州收割机厂的工人们的生存恰恰是依赖农民购买他们生产的日用品的能力。同样,正是在这些位于城市的工厂工作的工人们的购买力保证他们和他们的妻子儿女们能够吃到更多的牛排、更多猪肉、更多小麦,更多玉米、更多水果和更多乳制品、买更多棉、毛和皮质衣服。从物质的、财产的和精神的意义上讲,我们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想明确指出,在整个干旱地区,解决干旱问题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用。计划必须依赖当地的条件来制定,因为这些条件随着年降雨量、土壤特征、海拔高度和地形的不同而不同。在一个县采用的水土保持方法或许和接壤的另一个县就会不同。在牛羊养殖地区进行的工作在种类上就与在小麦产区或玉米带所进行的工作不同。

大平原干旱区委员会1已经将该地区长期规划的初步设想报告交给了我。以那个报告为基础,我们正成功地进行着合作,并得到了各位州长和州规划委员会的鼎力支持。随着我们将这项计划付诸实施,人们将会越来越能够确保自己安全地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这将意味着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在旱灾发生时不得不承担的救济负担会稳步减轻;但更重要的是,这还意味着受干旱袭击的这些地区会对整个国家的繁荣做出更大的贡献。这将使财产价值和人类价值都得到保持与提高。干旱地区的人们并不想依赖联邦政府、州政府或其他任何形式的慈善团体。他们想要给他们自己及其家人争取一个靠自己的努力平等地分享美国的进步的机会。

在农产品价格和工业品价格之间保持公平的平衡是一直摆在我们面前的目标,就好像哪怕是在糟糕的年头我们也总要考虑我国的食物供给是否充足一样。我们的现代文明能够也应该想出一个更行之有效的方法来将丰年过出来的粮食保存下来,留待荒年使用。

在我旅行期间,那些联邦、州和地方政府部门的总体效率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些政府部门为应对旱情造成的紧迫任务而进驻这些地区的。1934年时,我们谁都没有准备;我们盲目工作,因缺乏经验而犯错误。事后诸葛亮向我们展示了这一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所犯的错误越来越少了。记住:联邦和各州政府只进行宏观的规划。具体项目的实际工作还要靠当地的社区去做。地方信息列举了各种地方的需求。地方的项目只有获得了当地社区那些人的建议和帮助后才能确定下来。这些人最有资格提供建议和帮助了。还有件值得一提的事是,在我的整个旅行过程中,虽然数十次提出这个问题,但没有听到针对任何一项工程经济项目性质的任何怨言。

各州的当选领导、他们的州政府官员以及来自农学院和州规划委员会的专家们配合并赞同这项联邦政府牵头的工作。我也要谢谢这些州的男人和妇女们。他们在当地的工作中服从领导。

在干旱地区,人们用于用新方法应对自然界的变化,并纠正过去的错误。如果过度放牧已破坏了山地,他们就乐呵呵地减少放牧。如果哪块麦田不得不退耕为草场,他们就高兴地予以合作。如果应当植树以防风固沙,他们就与我们一道工作。如果需要修建梯田、实行夏季休耕或进行轮作,他们就执行。他们心甘情愿地去适应自然界的运行规律,而不是去抗拒这种规律。

我们正在并将继续帮助农民们在地方土地保持委员会和其他合作性的地方、州和联邦政府部门的协助下做到这些事情。

今晚我没有时间去谈论其他更具体的农业政策了。

由于有了这些出色的援助,我们正在克服当前的紧急问题。我们要保持土壤、保持水源、保持生命的存活。我们要长期抵御低价和干旱。我们要制定一项惠及整个美国的农业政策。那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在结束谈话前,我要谈谈再就业问题。这有两个原因。明天就是劳动节了。数百万劳动人民战胜困难勇往直前面对萧条的勇敢精神值得尊敬和钦佩。就像干旱地区农民们的战胜困难的勇气值得我们尊敬和钦佩一样。

这是我的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是,作为国家繁荣昌盛的支柱,健全的就业环境同健康的农业环境同等重要。基于公平工资的可靠的就业形势对于城镇居民的重要性等同于农业收入对于农业发展的重要性。

我们的同胞必须得有购买工人生产的产品和农民出产的农产品的能力。这样说来,城市居民的工资与农民购买力就是两条驮着美国前进的大腿。

工业部门的再就业工作正在迅速推进。政府开支的主要职责是保持工业的运转,并使之能够使再就业成为可能。政府订单就是重工业的后盾;政府工资就是要成就消费者的购买力,并使社区中的每一位商人能够撑下来。商人连同他们的商业,不论其大小,都要得到拯救。这里的情形无疑同遭遇旱灾的农民的情形一样,政府开支节省了下来。

用于联邦政府明智地花钱对私营企业进行救助,这些企业开始将工人从政府救济计划的名单中删除。直到本届政府就职前,我们仅在少数州和城市有自由就业服务。由于没有一致的就业服务,被迫随着工业部门的迁移而迁移的工人们经常为了能找到工作而穿梭于美国各地,可是他们好像觉得工作机会的移动速度总比他们的速度快了一点点。他们经常成为欺骗性的就业清户行为的牺牲品。事实上,他们自己和雇主都对就业机会的分配无能为力。

1933年成立了联邦就业服务署。2这是一个州与联邦企业的合作机构。通过这个机构,联邦政府与各州政府同比投入资金用于登记工人的工作岗位技术类别,并帮助这些已经登记的工人在私营企业中找到工作。联邦-州之间的合作是天衣无缝的。就业服务已经在32个州展开了就业服务工作。其他地区则由联邦政府负责。

我们已经开展了全国性的服务工作,设有700个地区办公室,1000个分支办公室,为工人获取就业信息、老板找到工人提供了渠道。

去年春天,我表达了这些的愿望:雇主们要认识到自己肩负的重大责任,把人们从救济名单中拿掉并在私营企业中给他们工作机会。后来,许多雇主告诉我,他们获得的有关救济名单的工人的技术和经验方面的信息不能令他们满意。8月25日,我向就业局拨付了数目相对较小的一笔经费,用于获取现在正积极在工程振兴局3工作的那些人的更详尽准确的信息(包括他们的技术水平和以前从事的工作),并保证及时进行更新,最大限度地使各工业部门掌握这些信息。今晚,我宣布追加250万美元拨款,以使合众国就业局能够比现在更加广泛地为已经登记的工人在私营企业中搜集就业机会。

今晚,我要求工人们进行合作,并充分利用就业局提供的就业信息。这并非意味着我们的工程振兴局和公共工程管理局和其他工程救济计划会松懈下来。他们会继续努力,直到所有工人都有了自己的体面的工作和体面的工资。我们要对失业者负起我们的责任。我们已获得充足的证据,表明联邦政府、各州和地方政府中代表美国民众利益人们应该尽可能长久地推卸其职责。这是美国民众的意愿。但是,这的确意味着,联邦政府要利用其资源为那些目前还受雇与政府工程的人们找到自己的工作,并将联邦政府用于直接就业的开支数目缩减到最低。

今晚,我要求全国的雇主们,不论是大老板还是小老板,每当生意好转,要雇佣更多的工人时,都来利用州和联邦就业局提供的帮助。

明天是劳动节。在美国,劳动节从来都不是哪个阶级的节日。劳动节一直是全国性节日。作为全国性节日,劳动节今天具有的意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大。在其他国家,劳工关系或多或少地成为一种阶级关系,无法跨越。在我们国家,我坚持认为,作为美国生活方式的必要组成部分,劳工关系应当是一种自由人之间的平等关系。我们不认为同理或脑力劳动者与那些靠财产生活的人有何不同,或低人一等。我们坚持认为劳动与财产享有同等的尊严。但是,我们体力和脑力劳动者因为其劳动值得受到更多的敬重。他们应用其劳动的机会要切实加以保护。他们劳动是为了过上体面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美满生活,并积攒些钱来应对生活中难以料想的变化。

如果我们想要避免阶级意识社会在我国发展起来,那么每个人都必须把握住这个双重的机会。

有些人没有读懂时代的信号和美国历史。他们要试着拒绝工人的任何集体谈判、过上体面的生活和谋求安全的有效权利。恰恰是这些鼠目寸光的人,而不是工人们的阶级斗争观念威胁着美国的安全。在其他国家,阶级斗争已经导致独裁统治的建立。恐惧和怨恨成为人类生活的主旋律。

所有的美国工人们,不论是脑力劳动者还是体力劳动者,还有我们这些剩下的人——我们的福祉是依赖工人而存在的——都知道,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有序的经济民主制度。人人都可从中获益,人人都可免受那种错误的经济导向的伤害。七年前,这种错误的经济导向把我们带到了完全崩溃的边缘。

白领工人与脑力劳动者之间、艺术家与工匠之间、音乐家与技师之间、律师与会计师、建筑师和矿工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明天,劳动节是我们所有人的节日。明天,劳动节代表着所有美国人的希望。任何将劳动节称为阶级节日的人都是在同美国民主制度的整个观念挑战。

7月4日是对我们的政治自由的纪念。离开了经济自由,这种政治自由实际上就毫无意义了。劳动节象征着我们决心要为每一个争取经济自由,进而帮助他们获得政治自由。

注释:

〔1〕大平原干旱区委员会( Great Plains Drought Area Committee),美国大平原地处内陆,位于落基山脉和密西西比河之间,干旱少雨。20世纪30年代,该地区出现了严重的荒漠化,带来了惨重的经济损失。1936年,罗斯福授意成立大平原干旱地区委员会,亲自任命八名成员。该委员会制定了长期发展规划《大平原的未来》,并推进了各项工作。

〔2〕联邦就业服务署(United Sates Employment Service),根据《紧急救济法》等相关法律成立的联邦机构,在各州县设有相应的办公室。旨在进行岗位和就业登记等事务,为雇主和求职者搭起信息平台。

〔3〕为摆脱长期救济消磨人的意志的弊端,根据1935年4月8日国会通过的《紧急救济拨款法案》,5月6日罗斯福发布行政命令,成立工程振兴局,兴办大量工程项目,给联邦救济名册上的失业者安排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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