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一天无事可做,使我觉得近乎恐怖,脊背发冷,闭上眼睛想要再睡,早上的阳光又太亮了。在被窝里,想要把这种恐怖满不在乎地吞咽下去,却没能做到。我辞掉了车站小卖店的工作,是藤田最后来这里的第二天。
走进厨房,闻到一股香味。判断出是咖喱味后,哈喇子马上流出来了。
窗户射进的阳光晃眼,吟子的背影看不太清楚,只看见她正在搅拌锅里煮着的东西。她的悲伤和愤怒跑到哪儿去了呢?是不是通过说话都倾吐干净了?她说的都用光了,是真的吗?
"做什么呢?"
"咖喱。"
吟子没有回头。我站在她旁边,看着锅里煮着的东西。
"一大早就……"
"吃吗?"
"不吃。"
"真不吃?"
"我不是说过吗,不一定年轻人都爱吃咖喱……"
我连说话都没心情,话没说完就没声了。她往碟子里盛了点饭,选了几种佐料,浇上咖喱,然后对我说:"再煮会儿好吃,你看着点。"说完她自己端着盘子去有被炉的屋子吃饭了。
我静静地搅拌着咖喱,隔扇那边传来吟子吃饭的声音。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了,一边搅拌,一边想象自己的悲伤被不断溶化进咖喱中去。
由于无事可做,我就走着去相邻那站的图书馆看书。路上,看见公路桥上有一些涂鸦,在一排蓝色喷漆的汉字末尾,有人给添了一个饱含朝气的结句--"别以为能活下去!"
"别以为能活下去"吗?
这就是所谓灵魂的叫喊吧。
一个紧挨着憎恨和愤怒、"享受"活着这回事的年轻人形象浮现在我眼前。他大概比我年轻吧?一定也做了不少蠢事吧?
真希望像他那样活着。我进了便利店,买了块巧克力,一边啃一边走,来到公园的银杏林荫道,哗啦哗啦踢着枯叶快步走。左边小学的天蓝色栅栏那边,穿短袖短裤的孩子们尖声叫嚷着。穿紧身运动衫的老师一吹哨,立刻安静下来。
我抓住栅栏,就像个变态者似的,尽情地把脸紧贴在上面。金桂香飘了过来。排成队列的孩子们,喊着口号走起来。
真想去死啊。
我想起了和藤田一起看到的那起卧轨事件的情景,还有那块飞溅到站台上的、枫叶般鲜红的血迹。
我被车轧了的话,也会流出那样鲜红的血吗?我觉得自己似乎只能流出褐色的混浊的稠糊糊的血。
感到莫名的倦怠。自言自语都觉得累,全积存在肚子里;不同于夏天的蓝天和孩子们的细腿也懒得去看;现在走着的单调的林荫道,以及前面等待我的和老奶奶的共同生活,这所有的一切都令我感到疲惫。
头发被干燥的风刮得遮住了脸。春天剪短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季节啦、身体啦,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总是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