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凉面吃好吗?"
"好。"
"你吃得惯吗?"
"我喜欢吃。"藤田答道,他好像吃什么都无所谓。
两点一到,吟子就去舞蹈班了。她戴了一顶老式的大帽檐白帽子,戴着太阳镜,胳膊上挎了个手提包。我和藤田站在檐廊上,朝站台上的吟子挥手。
"她这身打扮是模仿从前的女演员吧?"
"我看挺好的。"
"最近她可来劲儿了。"
"因为什么?"
"好像在恋爱呢。和舞蹈班的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爷爷。心理够年轻吧。"
我最后又挥了下手。背对着铁轨的吟子抬头朝斜上方瞧着什么。屋顶?电线?天空?从这边看不见她瞧的东西。
"好困。"藤田打着呵欠说。
"那就躺会儿?"
"好吧,躺会儿。"
确认吟子不再往这边看之后,我怀着一丝奇妙的心情拉起他的手,来到我自己的房间。藤田抬头奇怪地看着门楣上的一排猫镜框。
"什么呀,这是?"
"老奶奶的收藏品。"
"怎么跟校长办公室似的。"
"它们都叫彻罗基。"
"什么?"
"死了以后的猫都叫彻罗基。够怪的吧。"
虽说觉得在这样的房间里不太合适,可我们还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好久没有做爱了,我有点笨手笨脚的。他能满意吗?我一遍遍地想着。他身上的皮肤也很白。在这些猫的眼皮底下做完这事,我觉得特别地不好意思。
一睁眼已经傍晚六点了。我从潮湿的被子里爬出来,四仰八叉地躺在榻榻米上。隆隆的电车声的间歇里,从厨房传来做饭的声音。我一骨碌滚到窗边往外看,洒落院中的夕阳渐渐黯淡下去,每当有电车通过,就恍忽闻到一股浓浓的钢筋混凝土混合着绿色植物的气味。
"起来吧。"
我钻回被子,把手放在藤田的背上,手慢慢热起来。摸一摸,汗津津的,手心都被沾湿了。我"啪"地拍了他一巴掌,他才不情愿地起来了。
"现在几点?"
"六点。吃了饭再走?"
"不吃了。"
"我饿了。"
"我也饿了。"
"吃了再走吧。吟子也会高兴的。"
我们捡起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穿上。有趣的是,我们俩睡觉都有怪癖。洗完手进厨房一看,吟子正在炒着土豆、胡萝卜和肉。
"哎呀,是土豆烧肉?"
"咖喱。年轻人喜欢吃咖喱吧。"
"我一般。你呢?"
回头问藤田,他正在咔哧咔哧地挠着后脖子。
"喜欢吃。"
"帮你干点什么?"
"不用了。两人喝茶去吧。"
"那咱们去看电车。"
我倒了杯麦茶,抓着藤田的手腕去檐廊。
"这房子不错吧?电车随便看。"
"不嫌吵?"
"已经习惯了。吵点更好,对这个家来说。就我和老奶奶两个人,太安静了,容易郁闷。"
"在那篱笆墙上开个门,就能直通车站了。"
"嗯……"
藤田从口袋里掏出烟,趴着点着了火。
"藤田,你为什么在车站干哪?"
"喜欢车站呗。"
"喜欢车站?"
"喜欢喧闹的感觉。"
"喧闹……就为这个?"
"就这个,没别的原因。"
"你觉得那个工作有意思吗?"
"怎么说呢,一般吧。我不是为了有意思才工作的。"
灯光越来越近了,一趟快车驶过,乘客稀稀拉拉的,窗户又咔哒咔哒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