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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十几岁的暴君——宋后废帝刘显

刘或死后,暴君有种,十岁的皇太子刘显继位,史称后废帝,以与前废帝刘子业相辉映。辅佐朝政的,自然都是刘或生前最放心的大臣,想必政通人和,江山永固了。

然而,一个政权,往往是被皇帝自己搞垮的。刘宋帝国的昏暴之君,唯恐江山社樱不亡,一个个前赴后继,威不可当。十岁的小皇帝刘显上台之后,大整胡整,尤其卖力,终于大功告成,要了帝国的老命。

刘显,贬称苍梧王,其狂暴程度,直叫前废帝刘子业甘拜下风。《宋书》说,该小子五六岁时,就能爬上一丈多高的竹竿,在上面攀坐半顿饭工夫。随着年龄渐长,其性情乖张,喜怒无常,看到侍候他的人不顺眼,就亲手殴打;成天由他为非作歹,谁也无法管教。其父母刘或、陈妙登,屡加痛打,丝毫不见长进。

不过,十岁的孩子,尽管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但还不致做出太大的坏事。可是,到十二岁之后,已经做了两年皇帝的刘显,少年成精,母亲陈妙登,妇道人家,无法管束,刘显遂野马脱组,失去控制,不断出宫游逛。最初出行,还有整齐的皇家仪仗卫队跟随。不久,刘显就甩掉他们,只带他所喜欢的张五儿等十几个人,不是跑到荒郊野外,就是钻人街头闹市,偷鸡摸狗,尽干些没名堂的勾当。陈妙登每次乘青牛车,在后面跟随监视,刘显就乘轻骑快马,一口气沿田间小路跑出一二十里,摆脱母亲追赶。仪仗卫队怕遭刘显打杀,也不敢追寻皇帝的去向,只好把部队驻扎在田野高处,远远眺望而己。

据说,刘或没有生育能力,做湘东王时,曾把自己的妃子陈妙登赏赐给璧臣李道儿为妻,待其有孕,又把她接回,生下儿子刘显,民间都说刘星是李道儿的儿子。刘显贵为皇帝后,每次外出,亦自称“李将军”或“李统”。这个浑小子身为皇帝,一度喜欢毛驴,竟在皇宫灵殿中,亲自养了数十头驴子;他所骑的马,就拴在他的床头喂养。这些举动,虽然可笑,总还透着孩子们特有的顽皮。

可是,到公元476年,刘显已经十四岁,其狂悖的程度,格外见长,全然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千古暴君楷模了!

刘显绝顶聪明,除了不会当皇帝外,其他什么都会。像锻打金银器具、剪裁衣服、缝制帽子以及演奏各种乐器,看一眼就能精通。可惜,他不喜欢穿龙袍坐龙廷,而只喜欢穿短裤短衫,每天四处游荡,不是夕去晨返,就是晨出暮归,没有一天不出宫;无论军营、官署、街巷、田野,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有时与女卫兵营女子私通,每天带她们出游,花费数千钱,作为当天的酒肉费。如果出门碰见民间婚丧嫁娶,刘显就欣然凑上去,帮人挽车送葬,群聚饮酒,以此为乐。天黑了,就在外面过夜;玩累了,就躺在路旁休息。遇到地痞流氓、街皮无赖或贩夫走卒,就凑过去,与他们搭汕。最初,别人不知道他是谁,辱骂了他,他感到很新奇、很好玩,欣然接受,毫不在乎。但不久就明白了辱骂的含义,不论骂没骂他,见人就杀。随从的狗腿子,个个手执大刀长矛,一出宫门,即宣布戒严。来不及躲避的,不管是男女老少,也不管是猪狗牛马,只要被刘显碰上,统统格杀,无一幸免。首都建康的大街小巷,无不惨遭浩劫;千家万户,昼夜不敢开门;店铺商行,全部停业,路上行人绝迹,闹市一片寂静!

刘显身边,常有手持白木棍的打手数十人,各有凶恶的名号。他自己身上,则不离铁锥、铁凿、钢刀、钢锯等凶器,专门用来敲击人脑、捣人阴器、剖腹挖心。被他惨杀的人,每天不下几十个!这个残忍家伙,每次砍倒一个人,流血满地,便觉得无比兴奋。一次,刘显正兴致勃勃,用铁锤猛击一个人的阴部,左右不忍心看,其中一人微微皱眉,刘里发现后,顿起歹意,让皱眉的人出列立正,然后举起长矛,用力刺其肩脚骨,将其刺穿!有时无缘无故摸出凶器,把他看着不顺眼的人,三下五除二,就开膛破肚了。

呜呼,一个十几岁的暴君,只因他是皇帝,竟然每天都在杀人,一天不杀人,就闷闷不乐。这在全世界都是罕见的,而在中国帝王时代却是较普遍的,中华民族的过去,实在值得反思!

朝中出了暴君,对谁都没有好处。宫廷侍从和满朝文武,成天惊恐不安,朝不保夕,就连权臣阮佃夫,日子也不好过。

公元477年五月初,阮佃夫与亲信密谋,打算趁刘显出猎时,发动政变,将其废黝,另立新君。想不到谋事不秘,消息泄漏,刘显抢先下手,把阮佃夫等人逮捕斩首。阮佃夫的心腹张羊,逃走不久被捕获,刘显在宽阔的承明门外设下刑场,亲自驾车,把张羊活活碾死。

皇太后王贞风,为人正直,不断教训刘显,刘显大不高兴。正好,五月端午,王贞风赐给刘显一把羽毛扇子,刘显嫌它不够豪华,怒上心头,命御医配制毒药,要毒死王贞风。左右劝阻说:“如果真把皇太后毒死,陛下就要当孝子,守丧三年,就不能出宫玩乐了。”刘显领悟说:“此言有理!”遂打消主意。

六月二十二日,有人揭发杜幼文、沈勃、孙超之等三位朝廷高官,是阮佃夫的同谋。刘显不加核查,立即率领卫队,屠杀三家老小,砍断肢体,亲自操刀,寸寸割下人肉,就连怀中婴儿,也未幸免。沈勃家里有很多财宝,刘显决定先去抢劫。卫队还没有到,刘显就迫不及待,挥刀独上。沈勃知道难免一死,遂徒手搏斗,伸手揪住刘显的耳朵,唾骂说:“你的罪恶超过了夏莱商封,死到临头了!”说着,即被刘显砍死,一刀一刀割碎。杜幼文全家遭寸斩之后,又把杜幼文的哥哥杜叔文绑在一棵树上,刘显驰马舞矛,将其刺死,卫士齐呼万岁。孙超之将军被拿下之后,刘显嗅到其口中似乎有大蒜气味,遂将之剖腹查看,以确定结论。三家满门抄斩,刘显大获全胜,当天下令举国大赦!

没过几天,刘显带着侍从,到处乱窜,最后来到禁军府大院。当时,天气炎热,又是中午,尚书左仆射、禁军统帅萧道成,正光着上身,躺在帅府睡觉。刘显悄悄走进去,对萧道成的大肚子很感兴趣,把他叫醒。萧道成慌忙起身,穿衣施礼,刘显不让他穿,教他站在一边,用毛笔在他的肚子上画了一个正方形箭靶,然后把笔一扔,倒退几步,拉满弓箭,就要发射。萧道成忙用手版挡住肚子说:“老臣无罪。”左右侍从劝刘显说:“萧道成的大肚子,的确是个奇妙的箭靶,如果一箭射死,以后就找不到这么好的箭靶了!不如改用雹箭(箭头是圆球形),射了还可以再射。”于是改用雹箭,一箭射去,正中萧道成的肚脐,刘显把弓投到地上,开怀大笑说:“看我箭法如何?”箭法当然很好,但由此激起强臣义愤,萧道成决心除掉这个疯狂已极的少年暴君。

从禁军府出来,刘显回宫,但对萧道成的威名十分忌畏,遂亲自磨刀,恶狠狠地说:“明天定要杀了萧道成!”母亲陈妙登听到之后,当即斥骂说:“萧道成对国家有大功(刘显即位后,萧道成就先后平定桂阳王刘休范、建平王刘景素的叛乱),杀了他,谁为你尽力?’刘显才算住手。可是,诛杀萧道成的计划始终存在。

七月六日夜晚,刘显身穿便衣,带领侍从,偷偷来到萧道成的禁军府门口,大门紧闭,左右侍从说:“禁军府的人全都熟睡,我们何不翻墙进去?”刘星说:“今天晚上,我要到别的地方去玩,明天晚上再来。”

第二天,七月七日,刘显乘坐敞篷车,带领随从二百多人,前往一个叫“台冈”的山冈,比赛跳高,路过北湖时,侍从官张五儿,马失前蹄,坠人湖中。刘显大怒,掉转马头,把张五儿连人带马,刺死于水中,然后照常前进。跳高比赛结束,刘显一伙来到青园尼姑庵游逛。夜晚,再到新安寺偷狗,让道人给他们煮狗肉下酒。吃过狗肉,刘显醉蘸薛地回到仁寿殿睡觉。壁臣杨玉夫,一向深得刘显宠信,而近来,刘显却屡次对杨玉夫无故发火,现在一看见他就咬牙切齿说:“明天就杀了你,挖出心肺!”说完,又命杨玉夫观察织女星渡河,警告说:“看见织女渡河时,马上叫醒我。看不见,就杀你!”早就被萧道成收买、要除掉刘显的杨玉夫,唯唯而退,等到刘显呼呼大睡,即与人联手,拔下刘显杀别人的佩刀,把这个十五岁的暴君杀死,砍下人头,藏在袍袖里,出宫飞告萧道成。

萧道成得到报告,连夜进人仁寿殿。殿中官员还不知道刘显已死,以为是萧道成前来逼宫,个个惊恐慌乱,但听到刘显已死,立刻欢呼雀跃,大喊万岁,庆幸暴君之死。

刘显死后,萧道成迎立刘星十一岁的弟弟成安王刘准为皇帝,是为宋末代顺帝。随后,萧道成先后击败起兵反叛的荆州(湖北荆州市)刺史沈枚之和密谋发动政变的尚书令袁架,完全控制了朝廷,就像从前的曹操、司马昭、刘裕分别控制行将灭亡的旧朝廷一样。公元479年四月二十日,形势把起初并未想到能当皇帝的萧道成,推上改朝换代的最后关头。十三岁的刘准,不得不签发诏书,把皇位禅让给萧道成。

禅让的当天,刘准心里害怕,躲得无影无踪。萧道成的部将王敬则,带领军队,进人金变宝殿,戒备森严。而刘准忽然不知去向,皇太后王贞风恐惧,亲自带领宦官,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把这个已成惊弓之鸟的小皇帝找到,刘准躲在后宫一尊大佛后面,暗自哭泣,不肯出来。大家甜言蜜语,把刘准哄骗出来,叫他上车。王敬则亲自催促要人,刘准止住哭声,间王敬则说:“你是不是要杀我?”王敬则说:“不会杀你,只是叫你换个地方去住。不要难过,你们刘家当初对司马家也是这么干的。”刘准又开始哭泣,十指发抖,含泪说出当年堂兄刘子被灌下毒药时,曾经说过的话:“愿来生来世,世世勿生帝王家!”闻者无不落泪。

走到路上,刘准拍着王敬则的手说:“救我一命,送你十万钱!”这当然是孩子的幻想。到了金变宝殿,刘准被解下皇帝印信。禅让仪式结束后,刘准被扶上车,送出宫门,走到半途,忽然发问:“今天出行,怎么没有乐队?”左右无人回答,但闻一片秋!

萧道成当天受禅称帝,建立南齐政权。未满一月,五月十八日,忽有一伙骑士,路过被废闲居的刘准门前。看守刘准的卫士心中恐惧,秩序大乱。于是,有人趁机作乱,抢先下手,把刘准一刀砍死!萧道成奖赏凶手,索性把刘宋宗室,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斩尽杀绝。立国六十年的刘宋帝国宣告灭亡,总共九任皇帝,其中多是昏暴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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