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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千面人兽封德彝

攻坚战从武德三年的秋天一直打到武德四年的春天。唐军的士气遭到了严重的打击。就连主帅李世民也快要沉不住气了。如果再拿不下洛阳,就真要有麻烦了。眼见着,洛阳城变成了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不忍。

这个时候,很多部将站了出来,建议李世民停止进攻,先撤回关中,进行休整,等到士气恢复之后,再来攻打郑国。但李世民拒绝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到你的士气恢复了,人家的士气也恢复了,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结局,一朝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紧接着,又冒出一个人。这个人着实让李世民大费踌躇。因为这个人是他的老爹李渊。听说洛阳久攻不下,李渊也是心急如焚,他连夜下了一道密令给李世民,让他赶快退兵。

李世民非常为难,依着他的意思,他是不想前功尽弃的,可是老爹已经下了密令,不听总是不好的。思来想去,李世民决定派一个人去说服李渊。这个人是隋末唐初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的名字叫做封伦,字德彝。

封德彝出身于世家大族。封德彝小的时候,他的舅舅卢思道就常常对外人说:“此子智识过人,必能致位卿相。”

开皇年间,时任内史令的杨素前往江南平叛时,将封德彝征召为行军记室。大船行至海曲,杨素决定召见这个传说中的封德彝。可能是过于激动了,封德彝居然在进谒途中失足落水,好在有人及时相救,才无性命之忧。封德彝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又来拜见杨素,但他却绝口不提刚才落水之事。

最后,杨素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动问封德彝为什么不将刚才的事儿告诉他。封德彝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私事也,所以不白。”杨素听了,“甚嗟异之”。

后来,杨素负责营造仁寿宫的时候,隋文帝来检查验收。杨坚是个崇尚勤俭节约的人,他见宫殿造得十分奢华,便大发雷霆:“杨素你这个混球,居然把宫殿造得这么豪华,让我怎么面对天下的老百姓啊?”

杨素吓坏了,生怕皇帝会治他的罪。可是,封德彝却相当淡定:“您不必惊慌,待会儿皇后到了,肯定会为你说好话。到时候,皇上就会下敕重赏你了。”杨素表示严重怀疑。

果然,独孤皇后替杨素说了好话,杨素不仅没有挨罚,反而还受了赏赐。杨素十分惊诧,回来后便问封德彝:“卿何以知之?”

封德彝呵呵一笑:“陛下崇尚节俭,所以必然会生气。但是,他特别听皇后的话。而皇后是个女人,就喜欢奢华漂亮。只要皇后满意了,皇帝肯定也就不会生气了。”

杨素听了,佩服得要死。杨素这个人啊,自恃出身高贵且有点儿才华,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却独独欣赏封德彝。每次和封德彝聊天,一聊就是一整天。他每每不胜感慨地抚着自己的座位对封德彝说:“封郎必当据吾此座。”

客观地讲,封德彝确实有两把刷子,但是此人心术不正,品德欠奉。对于老封而言,撒谎骗人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平常,跳巢背叛如同食色二性一般自然。

小玉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千面人兽。这位仁兄简直将厚黑学发挥到了极致。他四面玲珑,八面来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隋朝一直混到了唐朝,周旋于当世最为杰出的人才之间,不仅毫发无损,而且大富大贵、大红大紫。最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在他有生之年,没一个人能发现他的阴险卑鄙,当真是不负“千面人兽”这个诨名。

隋文帝时期,杨素是第一红人,老封就投靠杨素;隋炀帝时期,虞世基走红,老封又选择虞世基做自己的老板。这虞世基可以说是隋朝第一佞臣,虽然他的名声比不上后代的秦桧和严嵩,但是他做的那些勾当一点也不比这两个人少。

老封和虞世基混在了一起,一个有权势,一个有智慧,成了绝配的“坏蛋二人组”。在老封的指点之下,虞世基干起坏事来更是变本加厉,花样迭出。有了虞世基的庇护,老封也是胆大妄为:大臣上的奏疏中如果有攻击虞世基的言辞,封德彝就全部扣下;他还干涉司法,一个本已宣判定刑的案件,他非要再额外加刑,藉此树威;皇帝给大臣的赏赐,他都敢随意削减。

隋炀帝坐困江都之后,老封又投靠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要篡位,派他去挤兑皇帝。封德彝巧舌如簧,一件件、一桩桩地数落隋炀帝的罪行。隋炀帝杨广只回了一句“卿是士人,何至于此”,便将封德彝噎得“赧然而退”。

宇文化及穷途末路之后,老封又串联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士及,一起投降了李唐。李渊常年在外带兵,根本不知道朝廷的内幕,他一想封德彝也是从前的同僚,如今又有说服宇文士及投降的功劳,就任命封德彝为内史舍人。

这次李世民出征王世充,把封德彝也带上了,让他做了个随军参谋。李世民觉得封德彝在老爹面前还有几分面子,就让他回去说服李渊。他还真选对人了。“大忽悠”封德彝到了长安,一番大论,就打消了李渊撤兵的念头。

封德彝正因此获得了李世民的好感。李世民一直觉得,封德彝最亲近他,是他的人。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次,他看走眼了。需要指出的是,李世民精明一世,一生中看走眼的次数,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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