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本总是与行为、决策和选择相关联。正因为如此,经济学的思维方式不承认客观成本。这一点和常识不一致,常识告诉我们,事物总是有“真实”的成本,这个成本是由物理学定律决定的,而不取决于人们反复多变的心灵。经济学告诉我们,做事的真正成本,不是为做一件事已经付出的多少,而是为做它所必须放弃的那些东西。
皮洛斯是古希腊伊庇鲁斯国王,公元前280年应邀援助意大利南部的塔林敦(塔兰托),率约2.5万士兵和20头战象出征意大利,在赫拉克里亚打败罗马军队,但己方损失也很惨重。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他感慨道:“再来这样一场胜利,我就完蛋了。”后人把代价很大的胜利喻为“皮洛斯的胜利”。
打仗是一件花钱的事,所以古人有云:“兵闻速拙,未睹巧久。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孙子兵法》的《作战》篇中,一开始并未探讨战略或战术问题,而是算账——一次军事行动——无论胜败的成本:“日费千金”的人力、物力投入。
宋代的沈括也算过一笔细账:动用10万军队到远方作战,运送辎重的兵员要占1/3,而后勤补给人员至少需要30万,这样一支部队,最多只能行军16天。三个民夫供应一个士兵,这已经是最大极限了。如果用牲畜运粮,固然负载多而费用少,但很容易生病死亡,这样连牲畜和驮负的物资都要白白丢弃,所以比起人力运输,利弊各半。
所以,“因粮于敌”——从敌人那里获取给养就非常重要。通过长途运输一份军粮,可能在路上要消耗好几份。孙子说:“食敌一钟,当我二十钟。”正是这个原因。
战争如此,市场竞争如此,甚至我们日常行为也都面临一个成本—效率问题。理想状态当然是以尽可能小的成本,换取尽可能大的效用,但是现实中大多数选择并非理想。
在英国作家威廉·萨克雷的名作《名利场》中,女主角贝姬曾经这样表白自己:“如果我一年有5000英镑的收入,我想我也会是一个好女人。”
赫胥雷弗教授在他的《价格理论与应用》中,就贝姬的上述表白,出过一个思考题:如果这个表白本身是真实的,即贝姬每年有5000英镑收入的话,在旁人看来她就真变成一个好女人,那么人们至少还可以有两种解释:
一、贝姬是想做好女人的,但是她太穷,所以做不了好女人。如果贝姬每年有5000英镑的收入,她就会恢复好的本性。
二、贝姬本来并不愿意做一个好女人,就像不想辛勤劳动一样,但是如果有人每年给她5000英镑作为补偿,为了这些钱,看在这些钱的份上,她也就勉为其难,愿意做一个好女人。
怎样知道这两种可能中哪一种符合实际呢?怎样才能知道贝姬的本性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为了不干扰你的思路,可以先撇开道德判断。例如,不妨把“做好女人”理解为某种行为举止规范或者必须遵守的限制。避免好恶,有助于得出比较客观的结果。
以上面的“成本”定义来看贝姬的选择就很容易得到答案。5000英镑,就是她为“做好女人”开出的价钱,如果5000英镑是一笔小钱,说明她认为“做好女人”的成本不高,换言之,就是她喜欢做个好女人,只要能维持生活下去就可以;如果5000英镑是一笔大钱,说明她认为“做好女人”的成本(即必须放弃的某种东西)很高,非用一大笔钱补偿不可。
赫胥雷弗教授用这个故事的用意在于告诉我们,在作决策之前,必须经过“成本估算”:如果得大于失,就值得做;如果得失相抵、甚至得不偿失,就不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经济学小贴士
人们都追求胜利,但不是所有胜利都值得追求。所谓“皮洛斯的胜利”指的就是“得不偿失的胜利”。在投入一场战争之前,你必须计算成本与收益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