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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房屋对生态自然的侵蚀及人类的怀旧之情

文明发展之后,人类变得强大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也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互利共赢到人类单方面地主宰自然,在本属于生态自然的地域随意大肆地建造舒适的房屋。人类不但在现实社会中压缩了自然地域的界限,而且在意识层面上也实现了对生态自然的占领。诗的第十四、十五节“室内的产物/被徒步送到了最后的高原”,“我们在房屋相遇/继而又不断地在房屋间迁徙”。文明的传播以及代表人类文明的房屋和室内产物的出现,侵蚀了生态自然的空间,留下了“最后的高原”这块文明没有到达过的地方(高原经常用于描写农业社会中海拔高的土地或者殖民主义者很难携带人造产品到达的地方)。通常来讲,没有被文明侵蚀的自然世界是远离人类文明中心的,抑或者只是存在于那些少数贫苦人民寄居的地方。因为遥远,人类文明的产物只能被徒步送往这些地方,而不是用车或者其他的交通工具。这从侧面印证了人类文明对自然世界地域边缘的物理侵蚀的严重。

诗歌在七、八节这样写道,“生命把一切都看作是房间/甚至周围的景观”,“如今的山脉只在人们回想起/另一时代的房间时才得以呈现”。是什么导致了生命这样看待房间呢?不外乎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主观上的,一个是客观上的。主观上来讲,第一印象的影响。第一印象效应是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现象,指人对人(事物)的知觉中留下的第一个印象,能够以同样的性质影响人们再一次发生的知觉。在知觉过程中,如果某人(事物)给我们留下了比较美好的第一个印象,那这种印象就将影响到以后我们对他、她(它)的知觉,反之亦然。即使我们感知的某人(事物)表现已经变化了,第一印象形成的影响也将缓慢地、滞后地改变。这在心理学上也称为“首因效应”。人类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与房屋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头上的屋顶、双手、声音都是在房屋内第一时间看到和听到的,人们在潜意识中已经保留了房屋的概念。再者,现代社会中,文明的发展、房屋的林立、人类对舒适居所的渴望,也使得房屋这个概念在头脑中加强,看到有着优美环境的空地,想到的是这里能建造多少房屋,能给多少人以安全和庇护,忽视了自然美景给人带来的精神愉悦。房屋这个概念在人们的思想中占据的位置非同一般,能否解决好这个房屋问题关乎他们的幸福。而正因为这样,山脉、自然的概念在人们思想中受到挤压,难再回忆起山脉、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客观上来讲,人类文明的发展大肆占据了自然的空间,自然世界的地域边缘在逐渐地消退,昔日的自然美景只能在远离文明中心的地方才得以呈现。在人群周围,能看到的自然景色只是被人工化了的自然,比如说人工雕塑以及人类所培植的花草。不断扩大的城市、不断拔地而起的房屋,在有限的城市地域中造成房屋的密度增加,房屋与房屋之间的间距一小再小。就像用钢筋混凝土堆积起来的天井,人们看到的只是四角的天空,远处的自然美景怎么会在人们的脑中形成反射呢?人类文明的发展,不仅在物理上侵蚀了自然世界的物质边缘,更从意识层面上完成了对自然世界的侵蚀。由此,人与自然矛盾的激化也不可避免。而自然对人类的惩罚使得他们不得不反思自己的所为,也使得他们开始怀旧。

怀旧通常是对人们之前经历事物的一种美好回忆。它指的是一种较为温和的不适感,就像诗句所言,是一种“甜蜜的忧愁”。现代学者对怀旧的研究日趋成熟。美国学者查尔斯·茨威格曼(Zwingmann)在研究前人理论的基础上,得出一个关于“生活的不连续性”的结论,即人类必须曾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某种突然中断、剧烈分裂或显著变动的生活经验,才有可能产生怀旧的情绪;而怀旧就是现代人思乡恋旧的情感表征,它以现实不满为直接驱动,以寻求自我的统一连续为目的,它是现代人为弥补生活的不连续性而自行采取的一种自我防御手段。因此,怀旧不可避免地与现代性及现代社会问题紧密缠绕在一起。怀旧的本义只是思乡,“乡”即指客观存在的一个地方,如一个家庭、一个村落或一个国家等。而现代怀旧的含义却包容极广,在保持“思念”这一基本情绪和行为的前提下,思念的对象——也即“家”的内涵——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它大致包括四个内容:一、自然——自然环境与自然属性,与“人为”的环境和属性相对;二、以古希腊社会为代表的本真存在,其特点是精神与对象的圆融统一,人与时空的和谐相处;三、以艺术为代表的感性世界和美,与注重计算、估量和理智的科技理性相对;四、以童年为代表的身心统一的人本身的本原状态,与被现代文明所压抑的人的异化生存相对。

怀旧是一种不连续的生活状态,这体现在了《房屋的地平线》中,它描绘了人类对祖先所经历事物的那种怀念之情。诗的第十和十一节,“可是婴儿第一次听到声音第一次看到双手/是出现在带天花板的房间”,“而后在另一房间/天花板出现却没了往日的声音和双手”。诗人描绘了婴儿与人类的初次接触。婴儿代表的是童年,是身心统一的人的本原状态,同时也可以理解为代表了自然的初始状态。“搏动的心”与“冰砖”的回应不正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吗?而听到欢声笑语,看到双手的爱抚,则表明了人类之间的真情。总而言之,人出生时的本原状态是美好的。然而,现代文明的发展却阻断了这种状态的延续,呈现出一种“不连续的状态”,生活中“有房间,有天花板,却没了往日的声音和双手”,文明的阻隔与压抑,不仅使得人们的生存状态发生了变化,整日穴居于住所,靠着虚拟的世界与外界发生着些许的联络,导致人类之间的纯真情意已经淡化中断,也使得人类精神状态同样发生了变化,寂寞、空虚、孤僻。对当前状况的不满也使得他们不断地怀念过去的种种美好,开始思“家”。

怀旧也是一种忧愁和伤感。这在诗歌“许多人忘记了天空”,“房里的人现在遥想着森林”,“人们多睡在房间里”可以看出。天空、森林,这些生态自然带给人类最美好的事物,给人们带来的不仅是生产生活上的需求,同时也给了人们心灵上的愉悦和享受。然而现在,它们在人的思想意识中已变得朦胧和遥远,现代社会中的人类多是睡在房间之中。由于远离自然,思想意识中充斥着文明带来的其他概念,对自由和生态自然却没有保存更多的记忆,再加上诗人把人们所熟悉的但他们自身并没有的经历和对祖先经历事物的渴望呈现在现代人的面前时,不难看出现代人类表现出的淡淡的遗憾和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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