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暑假的期盼,很早以前就和家门口的夏天同步发芽,现在,另一个它已经长到足够蝉挤满说话声了,那种感觉却像水墨般淡下去了。往往这个时候,自己是自己最适合说话的对象。
在中考前的半个月中,我将可能会把告别时的泪水酝酿到一定的高度。我暗想每个人一定都在自己的想象之内这样静悄悄地做了,只是我们看不见彼此的程度罢了(它们藏在高处视线范围的试卷中,在老师焦急的目光中自愿善意消失)。我曾乐观地认为,它们会按我的预料飞出眼睛的小圆圈,时间的大圆圈,并且按照一定的深度和速度,在不违背理智的情况下,画出夏天认为不该的插曲。总之那段时间,连不舍都是奢侈的。相信吧,黑色水笔和2B铅笔比你的友谊更加明智。它们会告诉你思考的正确方式而不认为你需要知道再见的颜色。
“噗”——你说时间不喜欢“滴滴答答”的唱歌,即使是吹一个“大大”泡泡糖的声音也远比等待一节课的45分钟的脚步动听。我暗自思考你的说法,却从没有时间去吹一个泡泡。
“咔嚓”——老师因为生气的原因已经写断了第二根粉笔,你在我的心里开始窃笑。
“叮咚”——虽然还不如你弹出的《排钟》悦耳,可我依然努力侧耳倾听它。
也许当我们闭着眼睛的时候,了解的会比白天睁眼时更多一些。我在自己的心情里愈合泪水,总是会比在同学录上写满的祝词得体。你在,我记得当你在初一时学会的第一句校歌的歌词,并且总是会和身边的同学埋怨它的旋律不够优美。我喜欢在课间时在学校的草地上寻找四叶草(但却一次也没有找到),在美术老师的带领下画下某种秋的纹路,它们自由地盘旋在你的耐心和绘画铅笔中,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压力。
城市下雨的日子已经很久了,雨滴湿漉漉地压在渴望唱歌的鸟儿的心情上。音符提不起来,飞不出去。在这种任何事件都会滴水的日子,我的窗总是半开着一只眼睛,那不是我的眼睛,但我更愿意相信,它会在我低头读书的时候比我看见更多的。而事实总是那么不巧,当我有心情去看一看外面(并不是玻璃窗替我看见),总会碰见一排深夜里的小楼蘸着一种让笔尖也颤抖的灯火,让我想起溢出“天街小雨润如酥”的寂静。可我的心无法专心地躺在诗中,没有办法体会它更多的深意,我看见你趴在凌乱的书桌上睡着了,睡相很不雅观,可我不忍心叫醒你。也许是“草色遥看近却无”吧,想到那个句子的同时,我也想到了下半句,城市中闪亮的星星们也一定有我的一颗,它们疲惫闪烁的节拍一定有与我感受相同的那一种。那天晚上我终于没有帮你默写完整篇的诗歌,字与字的缝隙都是紧张的,我感到一种威严的力量扣住句子的边缘。
终于我们不必再用紧张的方式见面,却比过去更加想念彼此了。我在从前通往学校的小路上找你的踪迹,没有。夏在树梢上流出一股浓稠的绿,打在我的头发上,蝉儿们已经涂好了自己的曲子。我突然很想哭,想叫你的名字。“……”,是叫这个名字吧?在多次都没有得到答复之后,我伤心地发现自己竟然如此麻木。没有作业,没有考试和名次,你不再是永远匆忙的表情,不再是被挤在时间中的缩影了,我真心而快乐地祝福你。我们告别的那天许多人都在场,也许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记得和你告别,但他们确实和你们所在的整体告别过了,我拍着你的肩膀,忍住自己的眼泪安慰你。“至少他们记得自己的记忆中曾有你,只是不善于表达,”我说。
我真的无法说自己想念你们中的哪一个,就像你无法说自己喜欢夜空星星中的哪一颗。它们分别是生动的整体,是不允许被切割的。我被提及你们中的哪一个就会牵出一片三年的记忆,你读着星星的同时,也会溢出整个夜的紫色,事物的代表性无法允许记忆剪出一个小角儿。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们惊喜地发现自己对于对方的了解与相似程度竟然如此契合,这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呢。
在暑假已经开始的第23天,你突然说自己有许多话要告诉我。嗯,正好我也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你和我一样变得懒惰了,打开电脑就直接建立了文档。你在,当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的时候。可你又不在,当你与我同时收住了对话的结尾。
我想你,我想念你们。现在我写下7月的逗号,句号由你来书写。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