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落下的绿色,扇动着翅膀没有防备地被我接在了手中。没有重量的绿色,我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像是抓到了可以随时溜走的空气。我深吸一口气,这是要说明什么呢?
是夏天来了,来了已许多时日。可我怎么现在才发现?攥在手中的绿色像一只才出生的猫咪,那样柔软,仿佛我再用一点儿力气,它就会变成轻盈的飞沫,连这点儿相遇的机会也不会记住,很快那记忆便属于空气。可气温却是灼热的,我站在原地久久地想着。
可是要回家了,天色渐晚,行人感觉到它的困倦了。这个地方我不想再迟疑。那片绿色,我想带着它回家,将它留在这个即将赶来的夜色中让我担心。或许明天再来到这里,绿色和我顽皮的遐想都不复存在。
只是一个路过生命脚边的梦,轻轻一拽,便可以告诉人们它不曾出现过。记忆后的记忆可以再堂而皇之地出现一次,澄清那些美丽的奇遇的荒谬性。被打翻了,夏天的绿色被一个不屑的目光丢弃,只是画笔的颜色或是随处可见的广告牌的油漆颜料。是梦断裂的声音,那声音小过叶子的着陆。可我不会这么做。
我怕它有疼的感觉,即使它并没有这样告诉过我的。我将它捧在了手心,像是呵护一个幼小的生命。披着暖暖的干柴味道的风刮进我的指缝间,一直躺着的绿色站了起来。
捧着一片绿,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家门口。我把夏天都带来吗?我看到身后的影子,也是那种让人可以联想到童话的色泽,我的影子像一条小溪的水波,一层卷过一层微薄的浪花,在月光下变换着梦幻的绿色。深绿,果绿,淡绿,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金绿色。
小时候曾用过同色系的水彩笔,我们画一片片的童年的森林,那森林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精灵。幼小的树总是拿果绿色来涂叶子,上了年纪的老树就用深绿色来填充它沧桑的岁月。森林的树根下往往生长着几簇草芽儿。我们无奈地看看手中的颜色,用了金绿色的彩笔在树下画上它们。绿色的浅淡浓重有层次地叠加在画纸上,遗憾的是多数人并不知道我们画的是什么。
绿色的梦,没有再发出一声叹息。跌落了便是消失了。
我知道,夏天的这些绿颜色来得并不张扬,在人们上下班路过的小路上,只有淡淡的呼吸声随着大地起伏着。就像被我接在了手中的方式没有语言,只有降落,那个招呼是我不需要的格式,也不需要语言。是同样的思想让我们在夏季碰了头,撞落了什么遗忘了什么,都一瞬间捡拾起来了,没有可供继续徘徊的惆怅。我把一整个夏天的灵魂捏在了手上,便不再患得患失地行走在树林中叹息了。
我转身后回过头来,却发现它不见了,故事也被它的离开带走。昨夜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那离开的脚印和所有人在黑暗中看不见的梦。我沉默着在掌心的纹路上缓缓描过了那片绿色待过的地方。
窗外,已经是另一个崭新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