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山上的野花吗?熟吃还是生吃?能熟吃的野花种类繁多,有煮汤的、炒着吃的、煎饼吃的等等。但是,记忆中可以生吃的野花却不多,除了春季里缀满山冈山凹的红杜鹃,就只有秋末冬初才开放的油茶花了。严格地说,我们也不是真吃油茶花,只是摘花饮露。
每年秋冬时节番薯成熟了,大人们忙着开挖、收番薯藤、洗番薯粉、刨番薯丝晒干,我们一群群小屁孩也忙得不可开交,漫山遍野地找吃的、喝的。吃的有山馒头、牛眼睛、石林籽等等,诸多山果中我们只知道山馒头的学名,叫乌饭,其他的都只知俗名,是我们根据果实的外观特点等命名的。通常情况下,我们装了满口袋的山果或者抱了满怀的果树枝,乌黑着的一张张小嘴巴,就渴望喝点什么了,于是要满山冈地找喝的。大家不喜欢喝那无味的山泉,都爱喝茶花蜜。茶花蜜也是俗名,我们村人喊油茶作茶籽,喊油茶花为茶籽花,到我们小屁孩嘴里,茶籽花蒂上的露水因其甜,就成为“茶花蜜”了。喝茶花蜜其实就是摘油茶花、像蜜蜂一样吮吸花蒂上的露水,每当我们把花摘到手,急急地将花蒂一端送进嘴巴,双唇轻轻一聚一吮,舌尖上就有了丝丝甜意。那股甜比什锦糖要柔和得多,比红糖白糖泡的水要清淡且绵长,似乎很有去疲劳的神效。因此虽有吸吮千万朵花蜜不见温饱的烦琐,也打击不掉我们“吃花”的积极性,个个像极了辛劳忙碌的蜜蜂。
提起蜜蜂,我们之间还有个抢蜜故事哩。有一年冬天又是我们吃茶花蜜的大好季节,我们村正对面那一片油茶林被洁白的花衬得很是耀眼,似乎时刻在召唤我们快快飞过小溪流,吃蜜去。等我们到了树下,才发现很多蜜蜂已经抢先到达了,它们嗡嗡嗡地飞舞着,时起时落在花间不停地劳作,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起先我们带着敬畏望着它们,不敢贸然行动,因为我们在书本上学过蜜蜂辛勤、任劳任怨等诸般优良品质。我们决定换个地方吃茶花蜜,但是结果一样,再换还是一样,树头全是蜜蜂、耳旁全是细微的嗡嗡嗡……换了好几处之后,我们中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全世界的蜜蜂都聚集到我们这里了?不知哪个急性子的竟然骂了起来:王八蛋,凭什么占了我们所有的地盘!于是,刚才还只隐约缠绕在心尖的怨恨全数迸发了出来,我们折来树枝赶起蜜蜂来。谁也料想不到,善良勤恳的蜜蜂被逼急了也会反抗。我们中有一个小子的嘴唇被叮了一口,虽然不是很疼,但是第二天他就成猪八戒了。
当我们见到“猪八戒”的时候,除了失声大笑外,对蜜蜂的恨也油然而生。大家都说:下次我们戴了斗笠、蒙了脸去消灭蜜蜂!我们连马蜂窝都烧过呢,还怕区区的小蜜蜂?!但是那被蜜蜂叮成猪八戒的小子却幽幽地说:蜜蜂叮了我,它自己也死了。我们听后都怔住了,问:真的?
之后,我们都知道了蜜蜂叮人是拿生命作代价的,也就不再计较它们抢占我们的地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