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宫人便要下去传话。
她抬了抬手。道:“我坐了这半日,也觉着乏了。只想静静的歪一会。请国主恕罪。”
他见她神色懒懒,似是有倦意。于是语带哄劝的道:“想是这屋子里火气大,闷到了。这才方起床了,又睡一觉,可不兴这样养生的。出去透透气,正经晚上好好睡。”
她仍道:“国主还是另寻他人吧,不好扫了雅兴。”
慕容璨还待循循诱导:“你瞧,这多好的雨,之前你不是一直惦记,到开了春,定要……”
她已皱了皱眉,颇为无礼的道:“这雨接连下了多日,再是好的,也可厌了。”
慕容璨闻言,微怔了怔,旋即道:“那你便歇一歇,可不好再蒙头大睡。”
一时他起身去了。她仍自坐在那窗前,只默默的。浅香来收拾茶盏。忍不住,道:“其他人是请都请不来,一见了。都巴不得千方百计的留下来。你这是。”
雨渐渐下得大了,一点点的打在庭中四季常青的矮树之上,那厚重的绿叶,便随之重复的一下下的点着头。自四合的回廊朱红的琉璃瓦顶看出去,围住的一小方天空,更显得额外的灰暗而且无穷尽的远。
她叹了口气,那一丝遥远的微笑复又浮现唇角,低低道:“罢了。都是命。争来争去,争甚么。都是命。”
慕容璨一路出了银翟宫,便问身侧跟着的鄂多。“医官近日可有入宫。”
鄂多见他兴头头进去,不一刻便只身一人出来。已微觉蹊跷。奈何他对着其他人,惯常喜怒不甚形于色的,故此神色间看不出端倪。
此刻见他突然一问,赶紧躬身答:“月初才请了脉,报的平安。”
慕容璨闻言,略一沉吟。复又道:“明日里安排个人,再入来看看。”
鄂多应了。偷偷一窥他面色,不见有异。想起日间听来那言语,暗地思索半晌,到底不敢造次。只咽下肚去。
天到底放晴了。
一大早,还未起身,先听得一阵鸟声的的。透过锦帐,亦可感觉窗外一扫连日阴霾,一派光明之感。
浅香进来伺候她梳洗。一壁道:“今儿可是个大好晴天。好歹算是把雨停了。”
她侧耳听了听,道:“可不是,连鸟儿都出来了。”
浅香笑道:“连下雨了这多日,想必它们都憋坏了。赶上一放晴,快快的出来叫几嗓子。”
玎伶口快,道:“这几只鸟儿可真能叫,跟吵架似的。”
众人都笑了。她见一室阳光,宫人们俱都神采奕奕,一见之下,颇能使人轻松。于是也笑了。道:“它们吵架,差你做个和事佬,去劝一劝。”
宫人们又都笑了,浅香道:“是了。咱们中就她是公冶长,整日里讲的都是鸟语。”
玎伶不依,佯装气道:“姐姐那心是长在胳肢窝下得,横竖拿我打趣。”
一时热热闹闹得梳洗罢。莲娜进来回道:“方才鄂总管差人来了。道是不几日便往围场春猎,娘娘们愿去的,都预备着。”
鶻孜传统,春秋两季,皆行狩猎,意为不失先祖彪悍勇武之意。渐渐演变,倒成了节庆。后宫嫔妃,便是不善骑射的,亦盛装前往,图个热闹。
她还未表态,一干宫人倒先欢喜起来。她们多数正处二八华年,正是如梦如幻的年纪。一年到头,拘在宫中。难得逢年过节,得以大大方方的走动一回。更何况这狩猎一事,非但国主亲下围场,朝中一应王孙公子,达官显贵,拔尖的侍卫随从,俱能各显身手。亦算是盛事一场了,故此年年去不成的,听得她们谈论场中精彩之处,多只得露出艳羡之色。
玎伶管着衣裳,此刻忙丢了手中之物,道:“咱们娘娘那骑装,虽往年也备着,可不曾用。我得赶紧看看去,若有要改动之处,倒趁早了。”
她一壁说,果一壁便迈步往外走。
莲娜见状,笑骂道:“站住。娘娘可还不曾说要去呢。”
玎伶住了脚,回过头来眼巴巴看住她,道:“娘娘。”
她不忍扫她们之意,于是道:“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