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此住下来,日日抄那佛经,朝晚定省,闲时在山中各处游览。一派悠然自得。
这日,太后晚课完毕。她在一旁,见她本欲坐起,竟动了动,差些倒到一边。她忙上前去,搀了一把。
太后笑道:“到底老了。不中用了。”
她搀着太后就那蒲团坐了,将脚放直,用手轻轻的按去。
一边说:“想是坐的时候有些久了,腿脚麻木了罢。”
太后道:“你倒是个伶俐孩子,都知道。”
她笑了笑,轻轻答:“原本儿臣在家之时,母亲也是时常做佛事的。”
按了一会,太后道:“好了。扶我起来罢。”
身边的老宫人忙过来扶了太后。又将她也扶了起来。
笑盈盈的道:“太后您闻闻,娘娘用的这香。”
太后闻言,微觉诧异,果凑过来闻了闻,道:“是什么香来。”
她这才想起,这原是佛堂清静之地,不该带着外头的气味入来。见太后问,只得答:“原是锦妃娘娘为了答谢儿臣送的一样小玩意,特特给的。儿臣该死,一时忘了。”
太后倒是不追究,只笑一笑,道:“也没什么。你们年轻轻的,谁不爱着香儿粉的。我见你这香味道倒是独特,只不太合你这年纪的人使。”
她忙道:“皇母若是觉着还好,不妨儿臣送来给您也试试。”
太后笑道:“我不过随口一句,你倒当真了。没的给人听到,说我恬不知耻,见不得年轻人有一样好东西,都抢了来用。”
她笑答:“皇母自然是不稀罕,况且也没有那儿臣用了方给您用的理,只是原没想到这上头,这香据说来的远。大约不是宫中配的,其余倒还是次要,用来泡澡,也还能醒神松肌。”
老宫人闻言,忙笑道:“娘娘既说的这样好,太后试试何妨。”
太后点点头,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让你日日在这青灯古佛的陪着。”
她忙道:“皇母愿意让儿臣作陪,还得不嫌儿臣鲁钝。”
一旁的宫人道:“象娘娘这样喜欢清静的,原也少见。”
她微笑道:“您有所不知,家母本也是信佛的。少时她总想着叫我一同在菩萨面前上上香磕磕头,那时年纪小,光顾着玩。时常托词不去。如今我出来了,她身边再没个人。我想着,皇母如不嫌弃,让儿臣陪一陪,原是我的福气。若果天可怜见,将来家中的嫂子也是有心的,愿她也时常陪一陪我母亲。替我略尽一尽孝道。”
说至最后,触到伤处,目中竟抑制不住泛上泪光。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轻轻道:“你母亲也是个有福泽的,养育这么个好孩子。必不会辜负你。”
她微微一屈身,感激道:“托了皇母金口鸿福,儿臣感戴不尽。”
太后看住她,道:“你原是个惠质兰心的孩子,怪道璨儿对你用足了心,志要让你位主中宫,立你为后。”
她见太后面容带笑,一双目光却灼灼生辉,只看着自己。微一怔忡,忙跪了下去,急道:“回禀皇母,儿臣实不知有此事。儿臣自知一介外族,得国主错爱,已是无上荣耀,已有悖国家礼法。后宫主位一国之母,为天下仕女表率,定得有德有才,有品有貌者居之,赵虞纵使万死,亦不敢做此妄想。”
太后见状,忙亲手扶她起来,口内嗔怪道:“瞧瞧这孩子。这是好事,你急什么。这地上尽是小石子,膝盖可要磕坏了。”
等一刻,又道:“依我看,你是个有好处的,论理,什么样的位份给你了,都受的住。”语调一转,沧桑道:“只是啊,你也明白,身在这帝王家,亦有许许多多常人想不到的厉害之处。实则最身不由己的。”
她静静答:“儿臣蒙皇母教诲,自当处处留心,安分守己,三思后行。”
太后点点头,注视一从花树,似有感叹之意,竟不语良久。一侧的老宫人安抚似的轻轻唤道:“太后。”
太后才收回神思,复又轻叹一声,语意复杂,似是满含忧虑,又似夹杂一丝欣然,道:“我那璨儿啊,他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受不得肘制。他要的东西,便是再难得,也会不惜一切去争取,怕是不会善败甘休的了。他还不明白,便是他,也有些东西是不能想有便有的。往后你在他身边,莫忘了处处提点、规劝他些。”
她只得恭敬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