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光久久地停留在“廉洁奉公”几个字上,从心底里涌起一股热流,扩散到全身。
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康,自从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身负重望去读书,却戴着眼镜悄悄溜回家之后,父亲就一病不起。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父亲当了一辈子村干部,两袖清风,家贫如洗,却最终还是被人顶替了。对此,父亲毫无怨言。只是几十年的劳苦奔波,虽然犯过错误,却也为村民们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也安置了不少有文化有头脑的人才。如今却没有能力把落榜的儿子送到一个地方“人尽其才”,感到过意不去。世人也在冷眼观望。
母亲于是喋喋不休地说:“良子读了十多年书,啥农活没做过,不让他进个单位,怎么过呀?”
这时父亲就低下头,讷讷地道:“咋进呢?唉,我只能去试试看。”
父亲出门了,但我看见父亲每回都垂头丧气地回家,从不主动提这事儿。母亲追问,他就叹息:“难。他们都说进不去,人满了。”
母亲又问道:“你咋说的?”
“我问麻袋厂的老胡,他说厂里还得减人呢。”
“造纸厂的人手松,你没去?”
“怎么没去。那李秃子客气倒是客气,但他那里人多,我咋开口?”
母亲骂了一句,说李秃子过去是村书记,与当村主任的父亲谈不拢,老吵架,愤然辞了职,后来才当了造纸厂厂长,人家能不记仇吗?又说:“怨也怨你空手去的。现在人求人,谁不大包小包地送礼。你现在无官一身轻,谁认你?明天你买点好烟好酒送给麻袋厂的老胡。老胡孬好是远房沾边的亲戚。听见没?”
半天,父亲才咕呶一声:“咋送呢?第一回。”
第二天上午,父亲拎着一包上等烟酒走了,却又原封不动地拎回了家,哗啦一声摔在桌子上。母亲追过来问:“咋啦?”
父亲哭丧着脸说:“狗日的老胡正在喝酒,还有好多人。人家问我提东西干啥,我见人多,不好说,就说自己买回去待客的。”
“那老胡是个明白人,你提着东西去,他能想不到吗?”
“老胡一直闭口不说,最后问我有什么事?有事就直言。我不好意思说求他安排人,就说、就说没啥事儿。”
母亲一听来了气:“呆子!你当了几十年干部,越当越没用。没吃猪肉,也没见猪走?你送礼不能黑天送?”
“你还怪我呢!”父亲也火了,“怪就怪你们不争气!我干了几十年,从没请客送礼办自己的私事,今天还不是你们逼我丢脸。良子我不管了,他爱咋过就咋过!”
父亲欲哭,转身扎进被窝里,不吃也不喝,也不理任何人。
于是父亲病了。他为了我而病!
我恨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来到父亲的床前,说:“爹,您老莫难过。我不用您操心了,我啥厂子也不想进。我准备搞家庭养殖业。咱家穷,我一定挣钱,盖套新房子。”
父亲一下子抬起头,激动地说:“真的?良子,爹下来了,无钱无势,你就当没有这个爹,全靠自个儿吧。”
我点点头:“嗯。”
父亲爬起来,我看清了他的满脸皱纹和满头的白发,禁不住心中一酸。父亲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大型日记本,抖抖索索地送到我面前,说:“良子,这个本子是我大前年在市里开会时领来的,原打算等你考上大学再送你,现在就送给你学科学技术吧。”
我伸出双手,郑重地接了下来。
这时,母亲突然从外面冲进屋,高兴地说:“我在街上碰见了李秃子,他叫良子明天去造纸厂上班,还是会计呢。”
“这是真的?”父亲疑惑地问。
“是真的。李秃子说那天你一来他就知道为什么事,只是人多不好说。”
“他不记恨我?”
“我提了。他说,过去了的事还提它干啥?造纸厂正好缺一名有文化的会计,良子最合适。”
父亲低下头,眼泪簌簌地淌下来。他为老同事加老对手的理解和宽容而感动。
“良子,你明日去吧。会计是个肥缺,听说许多厂子里当会计的都发了黑财。”母亲说。
我到底去不去呢?去了,我的家庭养殖计划就会落空的呀。这时,我低头翻开日记本,看见了扉页上印着一行字:
奖给廉洁奉公的基层干部 市人民政府
我的眼光久久地停留在“廉洁奉公”几个字上,从心底里涌起一股热流,扩散到全身。我咬了咬牙,肯定地说:“去,我一定去!”
职场启示:
廉洁奉公不仅是公务员的职业守则,也是每一个在职场奋斗的员工的守则。我们不能以“占便宜”的心态是对待企业的财物,能捞就捞一点,甚至不择手段,明拿暗偷。特别是那些掌握企业财物的人员,更要注意这些守则,这是涉及个人品质的道德问题。用自己的业绩创造的财富,比靠非法手段猎取的财富更让人幸福和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