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汉冷冷道:“小子!报上名来,咱钱大爷手下不伤无名之将!”
“钱起?他就是钱起?!——汤成玉手下第一骁将啊——”
我还没答话,身后一片嗡嗡声响起,感觉得出,这名字带给己方人马的骚动。对面,汤军似乎更得意,越发将战鼓擂得山响,吆喝助威。
伤残的耳膜经不得刺激,我捂了捂头,因为不方便这次没戴头盔,很明显感觉钱起对我那部位发生兴趣。愠怒从心底升起,我离子梭一挥:“本人田文!姓钱的,你若受得起我一棒,才有资格跟我熊大哥交手!”
钱起黄干的脸,因愤怒变为酡红,双目杀机腾腾:“小崽子,我先把你撕成碎片!”
他拍马舞刀扑来,雷鸣般的鼓声,仿佛敲进五脏六腑,我眼紧盯他刀举梭迎去——呛的一声脆响,刀梭相交,迸出一溜火星,我虎口一阵酸麻,还好早有预见用皮筋将梭牢牢拴在掌间,否则,梭就给大力震飞了!
姓钱的果然有两把刷子——可惜,我再定神找对手时,这倒霉的家伙已成为离子梭又一牺牲品,惨叫半声,翻身坠马。至于他手中大刀,早变成半截烧火棍。
汤军是一阵难以置信的惊骇,屏声静气,而自熊奎先上下,全军暴发出轰天喝彩,战鼓山响!不知谁喊了句:“杀了他!”瞬间,整个空间就如瘟疫波延开来,“快杀了他!”的呼声,震耳欲聋。
我呆在场心,离子梭对着倒地的钱起,不知所措。
哪容得我丝毫犹豫,敌阵中,旋风般又卷出两骑,一个直奔向我,一个去抢钱起身体。我惊了一跳,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梭乱打,两将尚未靠近,双双给我离子梭摆平。地动山摇的欢呼,响彻云霄,熊奎先见敌阵搌动,大旗一招,两千余人马虎趟群羊般冲去,杀得汤军丢盔弃甲,没命奔回城里。城头乱箭射下,我军被迫退却三十里,扎住阵脚。
这一仗,计点下来,敌人死不甚数,我军伤亡过百。说来惭愧,都是我混乱中误伤的,好在无人抱怨。电倒士兵,救上半日也苏醒过来。就不清楚钱起那三将,被自家人救走了还是乱兵中被踩死了?
熊奎先握着我手兴高采烈:“小田,这一战你立了大功!回去,我定向宋大人替你请赏。”
我尴尬抽手,抽不脱,只好说:“哪里,全仗熊大哥英明抉择,领导有方——我田文,除了靠这根棍子其实啥都不会!”
难得不窥觑奖金,吐露句良心话,却没人听,个个道我好谦虚。
此后,熊奎先围住耶川,接连两天索战,城内均置若罔闻,靠近些,乱石滚木砸下来,没头没脸。熊奎先很是气闷,加上军粮渐尽,我再次劝他退兵,莽夫终于肯听了,于当夜撤军。一路做足准备,怕汤兵追劫,耶川却全无动静。回到邵县,宋维率众迎出衙门,对我赏赐,尤在熊奎先之上。我心虚,忍痛散掉大半给其他长什官兵,皆大欢喜。
这一战,发现自己成了名人,走到哪,都有人追捧指点,害我为掩饰残疾,天天顶着那顶不合称的头盔。好在短期内纷争平复,汤成玉亲自修书示好,两家划分楚汉河界,我得以优哉游哉,继续蜷缩在衙内当米虫。
估计宋维觉得我天天这么悠闲会闷出病,派个差事,叫我跟熊奎先轮值巡城。人家是老板怎好不依,每天日上三竿,我只好懒洋洋去四门打一逛,算做报到。
这天照例上工,领着几个手下,路过家酒楼,刚想蹭进去躲躲懒歇歇脚,还没踏上梯坎,有人被店里伙计揪着衣服叉出来,碰的掼倒脚前。掌柜的挽俩袖子,气吞山河:“奶奶地!没钱还买东西吃——给老子滚,死叫花子,否则打断你的腿!”
转头翻脸若翻书,笑容可掬点头哈腰对心惊肉跳的我:“哟!田大人——今儿是哪阵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来请——快请里面坐!”
我按按胸口,想起自己初来这县城所受的冷遇,看看趴地上的天涯沦落人,不顾一众错愕,弯腰一把拉起他:“你没事吧兄弟?”
拂开那人乱蓬蓬的短发,呈现眼前的,竟是张唇红齿白的脸,一双眼睛,好象天上的星辰,又亮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