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累了哭倦了，才发现，曾经清明的世界也开始浑浊起来。眼前站着的事物都已经成双成对了，而我，现在却孤身一人。泪，又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李云欢轻轻地背起我，我却觉得背我的人不是他，而是莫江山。"瑶儿，回去了吧。你也累了。"
"我想去看看缘茵他们。就往前走，前面的就是他们。"心痛得好郁闷，我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大石头压住。那种被紧裹得透不过气的感觉真的好难受。李云欢往前走了几步就把我放下。他轻轻地捧起我的脸，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我肿红的眼里还装满了泪水，他从腰间取下绢纱，然后替我拭去了眼中的泪水。“这东西，我一直留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让我为你拭一辈子的眼泪。”
我的心已死，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坟前清晰的大字直逼入我的眼内。那日的情景还清晰在眼，莫江山死死的抱住我，他怕我会犯傻，怕我会跟着那几个姐妹一起，一起从这个世间消失。深吸一口气，让那无端乱闯的气味赶走我内心的凄凉。"缘茵，愁心，水莲，弄婵，我来看你们了。"我的水莲呵，傻孩子，傻孩子，我竟只能骂着这几句话，大家都是傻子，居然会听我的话，居然会为了我这样的人而牺牲自己。我们之中谁不是假子，为了一盘棋，居然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该把你们拉进这可怕的深渊的，如果当初不是我的怂恿，你们就不会进入杀手组织，缘茵依旧是那个红极一时的含笑楼红牌，愁心依旧是孙家大少爷最宠爱的姬妾，水莲还是很单纯可爱的，弄婵至少还有一个很疼爱自己的爷爷。如果不是我，你们现在应该都还活着。
我紧紧抓住心前的衣裳，真想把自己的心抓出来看看，看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李云欢扯开我的手，他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衣裳内。"不能再伤害你自己了，走，我们回去。回去后你还是云升瑶，还是这个日月国的皇上。"
"不。"我泪眼婆裟地看着李云欢，那张脸，熟悉得陌生的脸。"我要回到现代，我不要再呆在这个地方了，李云欢，送我回去好不好？"
"傻瓜，现代只是另外一个古代，那里没有莫江山，却处处都是莫江山，因为他就在你的心里。"李云欢声音好轻柔，好像害怕吹化我似的。我不是风吹便化的棉花糖，却比棉花糖更易衰败。
"如果是昊的话，他就会送我回现代，他一定不会让我再呆在古代的。"我又蹲坐在姐妹们的坟前。昔日的喜与笑都好切近，近得让我觉得那些都是昨天的事情。昨天，我们一起玩耍一起闹一起进出皇宫，昨天，缘茵才嫁给加那鑫王子，昨天，愁心才追随着任穆醒，昨天，水莲还在为知道自己是谁了而高兴，昨天，弄婵还在为爷爷的老去而悲伤，所有的一切都切近，切近的却不再是昨天。
"可惜我不是姜泽昊。"李云欢背过脸去，我知道又说到了他的痛处，却没有心情再去理会他。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任霈呢？"
"他在一个随时能够保护我的地方，我相信。"
哦。李云欢轻声回应着，然后又背手转过身去。在坟前哭了一会儿，我便和李云欢回了青风楼。青风楼异常的安静，我看到站前一排的女人们，她们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幽袂最先冲上前来，我没有闪躲，正面迎接了她的巴掌。"你她娘的真该死。"说着说着，她已经哭得跟泪人儿一样。所有的女人都抱头痛哭，我却再也哭不出来。我看着幽袂，那曾经性情过的眸子里已经被泪水占满。她们该恨我的，我也是该被人恨的。是我坏，所有才害了那么多的人，是我笨，是我蠢，所以，莫江山才会离开我的。
幽袂哭了一会儿，便止住了哭。其他的女人也都断断续续止住了哭声。我看着那一双双哭红哭肿了的眼睛，心里面又是一阵麻麻的疼。
"江山哥哥的信我们都看到了。我们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虽然这样，可是我还是恨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们的江山哥哥离开我们，为什么！"红袖里面那绢儿，已经被泪水浸透。我一直瞪大着眼睛，我怕，我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泪珠儿出门，我怕它们一出门就找不出回家的路，就像他们一样，一走就不知道回来了。
北国的雪已经融化，可是屋里仍然寒风刺骨。开启的窗户恣意地骄纵着风的侵入，望着窗外的景色，我怔怔出神。我已经忘记这段时间是怎么走过来的。只记得下葬那天李云欢带着我，我竟用手亲自为莫江山开启了他未来的大门。看着屋里依旧如初的摆设，心里痛在漫延。我要如何才能听到你的声音，要如何才能够让你开启你那紧闭的双眸？
莫江山，我想去找你，我多么渴望你能够恢复神智，多么渴望你能够在我寂寞孤独的时候对我温柔。多么渴望你能够捧起我的脸，在我犯傻的时候给我一个深情的吻。
泪水，已经流干，在莫江山的身体完全被埋藏的时候。
那被莫江山摸过千万遍的琉璃碎石还安稳地立在原处。我怔怔出神。你的主人已经去了别的地方了，他去捧其他东西了不要你了。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我恍恍忽忽地坐在椅子上，神能给我下的盅我一直忘记了解，如今，怕我也熬不了几个春秋了。
"谁？"我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眼前罩着朦胧的血色，事物在我面前都变得好模糊。
"是我，幽袂。"幽袂的声音很冷，我能够感觉到那声音的寒度，也能够感觉到她那颗心的寒度。怕是不想靠近我的缘故，所以她离我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