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辈出的年代
19世纪80年代后,使用干版拍照已非常普及。不久,更方便的胶卷(软片)由伊斯曼陆续生产出来,并很快得到广泛应用。同时,胶片感光度大幅度提高,使人像摄影变得更为简便,可以不受影棚的限制,轻松地走向户外的大自然中。
技术和工艺的进步,也带来摄影观念的改变。一些富有才华、锐意改革的人像摄影家,以他们各自的实践,为人像摄影注入了新的观念和内容,推动着人像摄影大踏步地向前发展,其共同特征是,注重被摄对象内心世界的刻画和摄影者自身个性的张扬。卡什、纽曼、哈尔斯曼是他们中的代表。
一、卡什
尤素福·卡什(YousufKarsh,1908~2002)被加拿大人亲切地称为“渥太华的卡什”。他是一位享誉国际的人像摄影大师,许多到过渥太华的名人,都以获得一张卡什拍摄的肖像为荣。
卡什出生于土耳其,1924年逃难来到加拿大,投奔开照相馆的叔父。叔父送给卡什一台布朗尼箱形相机,使他对摄影产生了兴趣。后来,叔父又将他送往美国学习,投师于名摄影家约翰·卡罗的门下。1932年,卡什返回加拿大,在加拿大政府从事专职摄影工作。
(一)自成一家的独特风格
卡什的肖像照片,突破了一般照片注重“外形美”的传统,而着重于表现人物的“神态美”。他善于巧妙地利用光线的明暗对比,捕捉人物内在精神流露的瞬间,所摄人物形神兼备、栩栩如生。他通常使用小光圈进行拍摄,并采用8×10英寸的大底片。因此,每一张肖像照片都层次丰富,具有强烈的质感,甚至每根头发、每个毛孔和皮肤上的皱纹都历历可数。
除了捕捉脸部的表情之外,卡什还特别重视手的积极作用,他总是设法把人物的双手组织到画面中。卡什为漫画家大卫·罗拍摄的肖像,既表现了画家幽默、风趣的表情,也刻画了他在作画和构思中的双手姿态。正如卡什自己所说的:
人物内在的思想、精神和灵魂,有时会在一瞬间,通过他的眼睛、双手和体态表现出来。这就是需要摄影师紧紧抓住的、稍纵即逝的重要瞬间。
卡什对人物双手的刻画,把肖像照从单纯拍摄头像的模式中,解放了出来,丰富和扩大了照片的表现力。
卡什在拍摄时,喜爱用暗调的背景,从而使人物形象显得庄重和高大。他的主光和辅光的光比,达到1∶3甚至1∶4.主光仅仅用来勾勒肖像的轮廓,人物的面孔大部分处于阴影之中。但在阴影部分,又有非常丰富细腻的层次。此外,卡什还经常使用光质较硬的聚光灯,来刻画人物脸上的皱纹和胡须,这一点,在作家海明威和科学家爱因斯坦的肖像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二)拍摄《丘吉尔》
给卡什带来国际声誉的,是他为丘吉尔拍摄的肖像。1941年12月,英国首相丘吉尔赴渥太华开会。通过加拿大总理的引见,卡什获得了为丘吉尔拍照的机会。在拍照中,丘吉尔正习惯性地抽着雪茄烟。卡什认为,这不是他所需要的形象。正如他自己所说的:
我决定不拍他抽雪茄的时候,因为我感觉这不足以表现他的伟大。
于是,他移走了丘吉尔的烟灰缸,但丘吉尔仍在吸烟。这时,卡什果断地走上前去,夺走了丘吉尔手中的烟卷。就在丘吉尔感到很恼火时,卡什趁机拍下了他满脸怒容的神态。
这种形象,正是全世界反对法西斯的人们所希望看到的,它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因为当时正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几乎席卷了欧洲,气焰十分嚣张,英伦三岛形势岌岌可危。作为英国领袖的丘吉尔,在这幅照片中,显得坚定沉着、威武不屈,体现了英国人民面临强敌时无所畏惧的精神。
让卡什没有想到的是,这张照片在《生活》杂志上发表后,产生了巨大的反响,成为全世界印刷次数最多的人物肖像,他本人也因此成为世界著名的人像摄影家。
二、纽曼
美国摄影家阿诺德·纽曼(ArnoldNewman,1918~),出生于纽约。纽曼在当童子军时就开始学习摄影,他的启蒙老师本·罗斯是纽约著名的职业摄影师。同时,纽曼还爱好美术,他曾在迈阿密大学学习绘画。
1938年的经济大萧条,使纽曼无法实现成为画家的理想,转而从事摄影。他的绘画艺术才华,在人像摄影中得到充分的运用和表现。1941年,纽曼开始为画家、作家、作曲家、舞蹈家等名人拍摄肖像,这些肖像使他获得了很高的声誉,成为世界著名的人像摄影大师。
(一)环境肖像
纽曼的肖像摄影,善于把人物及其周围的环境紧密结合起来,使背景或环境与被摄者有机地融为一体,成为人物个性的最好说明。这种开一代新风的肖像照被称为“环境肖像”,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为了通过环境来表现人物性格,纽曼常常采用摆拍的拍摄手法,而不赞成即兴式的抓拍,他说:
随手拈来的肖像,只是瞬间的偶然形象,一般说来都缺乏典型性,因此不能经久耐看。
因此,纽曼像导演一样摆布他的拍摄对象,直至获得一种自然而稳定的表情为止。在选择与人物有关的周围景物时,纽曼也总是精挑细选,寻找那些最典型的陪衬物。他作品中的人物总是和他们从事的工作环境一起出现在画面上:军火商艾尔弗雷德·克鲁普背对着庞大的工厂车间;画家乔其娅·奥凯菲站在她最钟爱的绘画题材—羊头骨骼前:城市建筑设计师罗伯特·莫塞斯手上拿着设计蓝图,身后是纽约的高楼大厦……
纽曼为画家蒙特里安拍摄的肖像照,最能体现出环境肖像的创作特色。蒙特里安是抽象画派的创始人之一,主张用几何形状构成“形式的美”,作品多以直线和矩形组成,反对运用曲线。纽曼在拍摄时,将蒙特里安的手放在画架上,背景采用两块长方形的糊墙纸,这么一来,蒙特里安仿佛嵌进了神秘而严格的几何图形之中,从而使人们联想到画家本人作品的风格。纽曼在谈到自己的拍摄意图时说,用严肃的直线条和几何图形来处理画面,是为了表现蒙特里安及其作品的风格,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纽曼的成名作
纽曼的成名作,是他为作曲家史特拉汶斯基拍摄的一幅肖像。照片中,一架大钢琴占据画面的五分之四,作曲家身处一隅,人物与钢琴之间,有着微妙的旋律感。同时,钢琴盖与支柱所形成的大三角,与作曲家托腮沉思所形成的小三角互相呼应,就像乐曲中的主旋律在不同的乐器上,以强弱不同的音色所进行的变奏。
这幅照片摄于1946年,当时的纽曼,在美国摄影界还只是一个初露头角的青年。关于这幅照片的构思,纽曼曾回忆道:
我自己对于各种乐器不同的造型有特别的爱好,而且当时又正在尝试拍摄这些乐器的造型。我就以此作为一个出发点。
大型钢琴的线条非常美观,也非常强烈,而这也就是史特拉汶斯基的音乐给我的感受。我立刻想到,要把这位作曲家和钢琴拍在一起。
为了衬托作曲家和钢琴,纽曼把聚光灯打在白墙上,利用反射光进行照明。因为反射光比较柔和,不会产生阴影。同时,白墙与钢琴所形成的黑白对比影调,与作曲家乐曲强烈、粗犷、刚劲的风格很相似。
在拍摄过程中,纽曼不断变换人物韵位置和姿势,共拍了26张底片。经过仔细筛选,纽曼选定了其中的一张,并在后期制作时进行剪裁,最终得到了这幅杰作。
这幅作品发表后大受欢迎,纽曼从此一举成名,史特拉汶斯基也因此名声大振。在这位作曲家去世前不久,纽曼去看望他时,他激动地与纽曼拥抱,并热情地说:
噢!纽曼,你使我四海闻名。
三、哈尔斯曼
菲利普·哈尔斯曼(PhilippeHalsman,1906~1979)出生于欧洲的拉脱维亚,1933年开始从事摄影。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哈尔斯曼在科学家爱因斯坦的帮助下,与妻子和孩子一起,带着一只箱子和一架照相机,逃难到了美国,此后一直定居纽约。
在纽约,哈尔斯曼的摄影才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作为一名人像摄影大师,他拍摄的肖像,以构思精巧的超现实手法和诙谐幽默的抓拍见长。他的作品是被《生活》杂志用做封面最多的,共有101幅作品入选。
(一)心理肖像
哈尔斯曼精通心理学,擅长拍摄别具一格的“心理肖像”。他认为一幅好的肖像照片,不仅要求摄影师对基本的摄影技术有所了解,而且要对他的拍摄对象有所了解。只有这样,才能在照片中抓住人物的特征,使其成为一幅与众不同的肖像照片。哈尔斯曼认为:
一张肖像照片,如果没有表现出人物内心深处的精神世界,它就不能成为真正的肖像,而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外壳。
然而,要充分表现人物性格,挖掘出他们的内心世界,实践起来并不容易。被摄者在镜头前,通常会感到紧张与不安。哈尔斯曼总是事先了解被摄者的经历和性格,然后针对不同人物的性格,通过谈话进行启发和诱导。有时,他请被摄者听音乐,喝咖啡,使他们感到轻松自在,从而流露出真实自然的神态。有时,他还请被摄者跳起来,然后在他们跳跃的瞬间进行抓拍。在他的摄影室中,有一套电子闪光灯装置,可以用1/1000秒以上的高速,拍下各种瞬间的动作。
在哈尔斯曼看来,不同的跳跃动作,可以反映出不同的人的个性特征和心理状态。因为,人在跳跃的时刻,才能消除心理上的障碍和社会性的表象,而显露出本人的真实性格。哈尔斯曼曾有过这样一段论述:
在跳跃的一瞬间,人的力量突然爆发,克服了地球的吸引力。这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和四肢运动。
因此,在这一瞬间,人的假面具被去掉了,真正的自我暴露无遗。
人们只需要利用相机便可抓住这—切。
哈尔斯曼在1959年出版了《跳跃》作品集。这本书,收录了他用6年时间拍摄的176位名人的跳跃瞬间。这些名人,包括科学家、作家、艺术家、神学家、法学家、政治家等。哈尔斯曼广泛研究了他们的跳跃心理,如玛丽莲·梦露在跳跃时流露出天真活泼的本性,而爱德华·斯泰肯在跳跃时做的起跳动作,表现了他喜欢研究、善于学习的性格。
(二)《原子的达利》
哈尔斯曼的超现实主义风格,典型地反映在他为画家达利所拍摄的系列照片中。
西班牙画家达利,是哈尔斯曼的好友。达利的作品荒诞怪异,具有超现实主义风格。哈尔斯曼又是摄影家中极不安分的一位,不满足摄影作为记录现实的镜子,而一心想踏着这面镜子,走进幻想的奇境。因此,他们一见如故,一连合作了30年。哈尔斯曼经常请达利当自己的摄影模特,因为达利的形象和他的绘画一样古怪,特别是眼睛和胡子,都有令人过目不忘的特点。哈尔斯曼的许多作品如《原子的达利》、《红粉骷髅》等,都是与达利合作完成的。其中,《原子的达利》是他的代表作。
《原子的达利》摄于1948年。这幅照片的构思,最初源于达利的一幅画。达利曾经画过一幅画,名为《原子的列达》(列达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人物)。画中的一切,都悬浮在空中。于是,哈尔斯曼萌发了拍摄“原子的达利”的念头。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达利,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共同拍摄这幅超现实主义的作品。哈尔斯曼记述了这次拍摄的经过:
我借了三只猫。最初用一只做了试验,觉得还是三只一块儿用的效果要好,于是改变了主意。
我喊“一、二、三”。数到“三”,我的三位助手一齐把猫抛出去,第四位助手负责泼水。在猫和水还在空中的时候,我喊出“四”的同时,达利跳起来,我把这些拍摄下来……
就这样,在六个小时当中,经过28次抛出、跳起、泼水的结果,终于拍到了满意的画面。
这幅照片,《生活》杂志用了两个整页刊登,后来被许多国家的出版物转载。
永恒的影像
哈尔斯曼说过,肖像照是胜过一切的“人的文献”。
《切·格瓦拉》、《周恩来》,以及许多优秀的人像作品,为这句话做了最好的注解。
一、革命经典影像的塑造者
古巴传奇民族英雄切·格瓦拉,是全世界青年心目中的偶像。他那幅头戴贝雷帽、身穿拉链上衣的肖像,成为许多青年的珍藏。这幅照片被复制的数量,可以与《蒙娜丽莎》相媲美。照片上,格瓦拉坚毅而悠远的眼神,成了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瞬间。
这一经典瞬间的拍摄者,是古巴摄影大师阿尔伯托·迪亚斯·古铁雷斯。
1960年3月5日,一艘比利时武器运输船在哈瓦那码头意外爆炸,136名船员当场遇难。古巴《革命报》摄影记者古铁雷斯,奉命前往报道船员们的葬礼场面。就在古巴革命领袖卡斯特罗发表演讲的时候,古巴传奇英雄格瓦拉突然走向讲台,眼疾手快的古铁雷斯刚按下两次快门,格瓦拉就转身不见了。几十年后,古铁雷斯还清晰地记得当年拍照时的情景:
这张照片完全是在无意之中,而并非特意拍摄的。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混杂着坚毅与痛苦的眼神。
拍摄完照片,古铁雷斯回到了暗室,他把当天所拍的照片冲洗了出来,其中包括那幅日后享誉世界的照片。接下来,《革命报》的编辑从古铁雷斯拍摄的照片中,挑选了一幅卡斯特罗演讲的照片,发表在第二天报纸的头版上,然后把剩下的照片还给了古铁雷斯。古铁雷斯觉得格瓦拉那幅照片拍得不错,顺手就把它挂在了摄影室的墙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幅偶然之作多年后竟会成为经典。
7年后,一位来访的男人突然走进了古铁雷斯的摄影室。他手里拿着古巴革命委员会一位高级官员的介绍信,让古铁雷斯找一张有关格瓦拉的照片。古铁雷斯指着一直在墙上挂着的那幅照片说:“这张格瓦拉的照片是我最满意的”。来访的男子也非常欣赏那张照片的效果,要求能让他加洗两张。古铁雷斯非常爽快地把底片交给那个男子,只不过要求第二天把底片还回来就行了。
这位找上门来向古铁雷斯索要照片的人,是意大利著名出版商费尔特里纳里。他从朋友那里了解到,格瓦拉是玻利维亚游击队的领导人,而且当时已经处于玻利维亚军方的全面“围剿”之中。这位脑瓜灵光的欧洲出版商,立即嗅出这是一个极好的发财机会。就在他得到这幅照片后不久,格瓦拉在玻利维亚革命中殉难,费尔特里纳里利用这个机会,把古铁雷斯拍摄的这幅照片卖遍了全世界,不到10年时间,共卖出了20万张格瓦拉的宣传照片,他自己也因此成为百万富翁。
从此,古铁雷斯拍摄的这幅照片,成了一个国家、一段历史,甚至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曾经邀请古铁雷斯讲学的美国马里兰艺术学院,对这幅照片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认为它堪称20世纪的一个象征。
绰号为“柯达”的古铁雷斯,是拿着父亲的那台“柯达”35相机走上摄影道路的。他拿着相机拍女友、拍风景,居然慢慢地拍出了名气,有了颇丰的收入。1959年古巴革命爆发后,他放弃了优裕的生活,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轻摄影师一道,用照相机忠实记录卡斯特罗,以及其他古巴革命英雄的传奇战斗生活,为古巴的革命史做出了巨大贡献。
二、名作《周恩来》的诞生
乔治·洛蒂拍摄的《周恩来》,曾经震撼了一代中国人的心灵,至今仍让人难以忘怀。画面上,周恩来微侧着身躯,刚毅的面容、微蹙的双眉,凝聚着他非凡的意志与魄力。据悉,这幅照片印量高达9000万张,在20世纪70~80年代的中国,可谓家喻户晓。
1973年1月,意大利外交部长梅迪奇率领政府代表团访华。洛蒂作为《时代》周刊摄影记者随团采访。一天,洛蒂获悉周恩来总理要接见意大利代表团,便要求参加。他的要求得到了批准,但条件是不允许在现场进行拍照。
接见的地点在人民大会堂。周总理先接见了法国代表团。等待接见的洛蒂,一直在琢磨着如何能拍下周恩来的照片。不一会,接见厅的大门开了。洛蒂赶紧迎上前去,从法国大使口中,他得知周恩来懂法语,可以用法语和他交谈。
接着,周恩来接见意大利代表团。洛蒂在一旁留心观察厅内的光线和环境,揣摩给周总理拍照的位置。接见完毕,周总理与代表团成员一一握手告别。洛蒂最后一个来到周总理面前,用法语提出了拍照的请求:
尊敬的总理阁下,我撒了个大谎,来时我答应不给您拍照,可是我觉得不能不给您拍照,因为我很难见到您。请允许。
也许是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周总理微微地点了点头,对洛蒂的请求表示了认可。于是,洛蒂立即请周总理坐在一把红色沙发上,利用现场光,迅速地拍下了两张照片。洛蒂使用的是徕卡M4相机,90毫米中焦镜头,光圈f/28,快门速度1/8秒,ASA200度的柯达彩色负片(按ASA800度曝光)。
拍完这两个镜头后,洛蒂离开了接见厅。也许是多年从事新闻摄影的敏感,他立刻将相机上刚拍了两张的胶卷卸下来并藏在身上,然后,迅速换上一个新胶卷按了两下快门。果然,洛蒂未经允许拍照的行为,引起了人民大会堂有关人员的注意。不一会,一个警卫人员走上前来,很有礼貌然而坚决地要求他将拍摄的胶卷交出来。这时,洛蒂故意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把相机打开,将新装上的胶卷从相机中抽出、曝光。
此后,洛蒂将那个为周总理拍照的胶卷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直到12天后回到意大利时,才进入暗房亲手冲洗出来。
洛蒂谈到这幅照片时说:
周恩来是个伟大的政治家。同时,他还有一种别于其他政治家的气质和风度,这就是他的绅士风度。我这张照片,就突出了他的这种绅士风度。
三、毛泽东最早的标准像
提起那幅脍炙人口的经典之作《齐白石》,人们立即会想起摄影家郑景康。其实,早在上世纪40年代,他拍摄的照片就得到了毛泽东的称赞。
那是延安文艺座谈会期间,作为被邀请与会的摄影界代表,郑景康把抗战初期在大后方和到延安后所摄的部分照片,题名《抗日初期之一角》,在延安军人俱乐部、作家俱乐部和杨家岭展出。这是延安首次举办个人摄影艺术展览。1942年5月7日,《解放日报》特地发布了这一消息:
文抗作家俱乐部,定于本月9日至10日举行景康照相展览会。内容包括:人像、摄影报道。第一辑分两部,前部纯系艺术作品,后部系抗战初期新闻摄影,包括前线、后方各种动态。
这个展览,在作家俱乐部展出时,毛泽东曾在晚上提灯观看,并对在场的艾青和张仃说,这些照片的特点是“抓住了动态”。
两年后,郑景康为毛泽东拍摄了一幅肖像,这幅题为《毛主席在延安》的照片,被广泛印刷,成为毛泽东最早的领袖标准像。
郑景康(1904~1978),广东中山人。其父郑观应,是晚清的商务帮办和爱国学者,著有《救时揭要》、《盛世危言》等书。郑景康早年就读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从爱好绘画而转向摄影。1929年在上海柯达公司服务处工作,1934年在北平举办“景康个人影展”。抗战初期,他关闭了在香港开设的“景康摄影室”,到汉口、重庆任国际宣传处摄影室主任。1941年1月,经周恩来介绍,由重庆赴延安,在八路军总政宣传部任摄影记者。
郑景康拍摄的照片,尤其是他拍摄的人物活动和肖像照片,深刻地表现了人物内在的精神面貌。他认为要把人拍好、拍像,必须注意表现人的个性。他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个性”,也就是每个人不同本质的表现。如刚强、温柔、健谈、沉默。不同的个性,在平时的语言和行动中是经常不断的表现,是个人的经常运动,是不能伪装的。伪装掩盖和改换个性,是暂时的,不能永久的,同时在伪装的时期,是会不自觉的流露真情的。
人像所以(有)像不像的问题,与光线、镜角有关,但主要的是保存常态的问题。
郑景康反对“勉强(对象)作不自然的表情,使被摄者的神态失常,手足无措”;主张“在平时的自然和必然的运动中”,“观察人的个性”,“一定要在‘实事’(人或物)里‘求是’(自然必然的经常运动)”。在他看来,好的人像照片“就是活生生的表现”,“是活生生的抓住动态,而不是死板的”,“一幅只能形似而不能传神的作品,是没有灵魂的”。
郑景康的人像摄影实践和理论,对中国人像摄影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