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上班,到洗手间涮茶杯,经常碰到保洁员在搞卫生间或楼道里的卫生,其中有一个保洁员很消瘦的样子,但干活却很是利索。见到任何人都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一句,您早!
每天在食堂吃免费的午餐,她总是爱躲到角落里去。时间长了,大家发现,不论配餐的是什么水果,她从来都没吃过。吃完饭就装进了兜里,或用手攥着离开了食堂。不但是水果,每个星期五的炸鸡腿她也从没吃过,身边有人吃饭时,她就吃的特别慢,等人家走了,她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她,用餐巾纸包了鸡腿就走,脚步很快,像做贼似的。
写字楼的许多员工是独生子女,他们看不惯这些的。太小心眼了,自己吃别的吃饱了,把好吃的或能带走的带回家。
他们大手大脚,特别是女孩子们餐盒里的炸鸡腿,很多人吃一两口就扔掉了,看上去就感觉到很是可惜。
她的眼圈时常是黑的。有人说,一个打扫卫生的,还描什么眼圈?我心里总是为她鸣不平,就兴你们臭美,不兴人家化一下妆?有一次在楼道里碰上她,我试探性地问,大姐,你是不是晚上总睡不好?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努力笑了笑说,你的眼睛真厉害,我晚上一点之前没睡过觉,早晨五点就得起床,给孩子和她爸做饭吃了,把女儿送去学校,就骑自行车向这儿赶。我说,不让你丈夫送孩子上学,你也好轻松点。她一边拖地一边说,他呀,能帮我送孩子上学就好了。他头两年在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时把腰砸坏了,病没看好包工头就不给掏钱了,没办法只能回到租住的房子里来躺着,屎尿都在床上,我中午饭后赶回去一趟,给他简单弄点吃的,给他换换屎尿床单。晚上我去一户人家干两个小时的活,回家再洗涮脏床单和他们父女俩的衣服。不敢让干活的那户人家知道我家有一个这样的病人,要不人家会嫌脏,不用我了。现在那个缺德的包工头找不到了,丈夫吃药,孩子上学,家里的一切只能全靠我自己。我同情地说,没想到,你的日子过的这么苦,真不容易。她叹了口长气说,有时候我也想,我来这个世界上干什么来了,活受罪来了。有时候躺下真不愿再起来了,但我不能倒下,我倒下了,这个家就完了。我感动地说,大姐,我能帮你些什么吗?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真诚地说,不用,妹子,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挺受用的了。不瞒您说,每天午餐时的水果和每个星期五午餐的炸鸡腿我都拿回去了。孩子她爸有病需要营养,孩子小正长身体也需要营养,现在水果都快赶上猪肉贵了,老天还算有眼,让我到你们这个单位干活,天天能发一个水果不说,星期五还有炸鸡腿这样的好事,有时女儿拿着炸鸡腿让我吃一口,我说不吃。她爸也说,你就吃一口。我说,不用让我,真巧,中午我在单位也是吃的炸鸡腿,比这个大多了。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对女儿说,你爸爸有病,病好了好去挣钱,到时候我们买一大袋子炸鸡腿,咱们一家人吃个够。现在你就少吃点,让你爸爸也吃两口,让他的病快点好起来。刚七岁的女儿总是点点头,把鸡腿送到她爸的嘴前,逼着她爸吃一口。
从那后,每次在食堂吃午餐,我总是有意或无意的用眼光寻找她,特别是星期五这天,我总是早一点去,她还没到时我就等着她,等她来了,端着餐盒凑到她跟前小声说,这炸鸡腿油太大了,我要减肥,大姐,你就帮帮我忙吧。不管她接受不接受,我放下鸡腿就走。
我想像的到,她丈夫和女儿吃鸡腿时的样子,想笑一笑,但鼻子却酸了。大姐每个星期向家带一次炸鸡腿,但她肯定还从没尝到过炸鸡腿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