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坡的母亲从庙里求来一篇经文,说可以去罪消灾,救治疾病。她告诉顾颖:“每天念十遍,念一百零八天,必见效果。”
“旦愿是真的灵验。”顾颖说。
“住持师父嘱咐说:‘心诚则灵’。我们要先相信是真的,才会灵验。”
“是。”
自那天起,每天早起念经十遍,极为虔诚。她什么都不想,过去的事都像忘掉了。
这一天吃完早饭,打扫卫生,想起自己的房间很久没有进去过了,也该整理一下,便拎着吸尘器上楼,打开门,发现房间里就像刚刚打扫过,她有些奇怪,四下里仔细检查,犄角旮旯看到了,干干净净的,连阳台上都一样。
院里,院外的雪没完全化净,背阴的地方还残存着,草坪一片枯黄,树枝上那几片叶子在风中无助地挣扎。
“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她努力想夏天是什么样子,可怎么也与眼前的景象对不上号。她记得自己常去坐坐的长廊根本不是这个样子,那里被绿色包裹着,被称作“绿色长廊”,可现在只有几根水泥柱子立在那儿,凄凉,萧索,一点儿活气都没有。她都不忍心再看,然而在那里,竟还有一个人,大衣领子立着,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来回走动,不时地抬头朝这边望望。
顾颖一下子就认出那人是谁了。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两步,站到他看不到的位置。
他来回走动,不时地抬头朝这边望望。
“我饿了。”楼下李长坡大声地叫着:“我吃啥呀?”
顾颖慌忙奔下楼,拿出面包和牛奶,端给丈夫。
“这是早饭。”李长坡说。
“我正忙着,你先吃点儿,过一会我再做。”
“好吧,我要吃鸡脖子,你做。”
“行,就吃鸡脖子。”顾颖看李长坡埋头吃饭,又悄悄来到楼上,他不住地在长廊里走动,不时地抬头朝这边望望。
一点钟左右,楼下李长坡又大叫起来,“鸡脖子还没做好?我想吃。”
顾颖又慌忙奔下楼,手忙脚乱地弄了盘鸡脖子端上来。
“咸了。”李长坡说。
“对不起,我去重做。”
“不用啦,对付吃吧。”
李长坡啃得细致,吃得香甜。她给拿了瓶啤酒。
“谢谢,谢谢”他很高兴。“明天我还要吃鸡脖子,喝啤酒。”
“行,小心点儿,别到外摸,吃完洗手。”
“知道,知道。”
她从丈夫的房间里找出望远镜,回到自己房间。
“头发长了,胡子也该刮了。”她想,眼睛依旧那么明亮,可脸却瘦多了,渐渐地人影模糊了,她坐下,任凭泪水涌出来。
快四点了,她有些担心安慧送孩子回来会发现他,即使不发现,自己怎么到大门去接呢?
刘星雨站在她曾坐过的石凳旁,望了一阵子,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向远处走去。上甬路的时候,回头望望,快要到那幢房子背后的时候,又回头望望。
当他被遮住的时候,她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