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雨把早晨的粥热了热,就着榨菜吃了顿午饭。几天来,他置备了起码的炊具,餐具,还有油盐酱醋,这样就不必完全依赖面包,方便面过日子,陋室也渐渐有了家的气息。
望远镜也有了,虽说质量不是很好,但方便多了,站在这边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那边谁是谁。顾颖夫妇外出没有规律,他就一刻也不离开大堤,怕错过望见她的机会。
他的怪异举动引起左右邻居的好奇,经常驻足作壁上观,传闻越来越多。有好事甚至也架上望远镜,但失望得很,他们看到的还不就是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渐渐的也便失去了兴趣。权当他头脑出了问题,漠然置之而不理了。
他没走得更近,虽然有跨过这条小河的强烈愿望。
隔河望着那幢楼,望着那幢楼的灯火,他都会感到温暖。
他也没有再次拨那个电话号码,自从那次失败的呼叫以后,他好象失去了再拨的勇气。
每次电话响起,他都盼望着奇迹出现,盼望着线路那边传来的是顾颖的声音。
“喂,是我。”
半年来他唯一梦想的就是这个声音,他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打电话一。原因很多,但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唯独不是为了她自己,顾虑很多,但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唯独没有顾虑她自己。
亲戚,朋友,同事中该来电话的都来了,有些不该来的也来了。虽然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是这部电话还是把他同原来的世界联系在一起。他很容易掐断这条联系的孔道,换张卡就行,可是那样的话连顾颖也找不到自己了。
姑父,姑妈,哥哥,姐姐都来电话了,他们都怪他,但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再怎么样还是担心他。
老校长,一些同事也打来电话,不管出于什么意图,还都是劝他回去,劝他别信“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愚论。刘星雨谢谢过他们的好意,表示会考虑他们的意见。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虽非好马,但也绝不会去吃回头草。
几家比较有名气的杂志社也打来电话,希望能得到他写的东西,言词恳切,这样让他又记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了,靠写几个字就能挣钱,养活自己了。只是现在无法静下心来,还不能把纷乱的思绪整理出象样的东西,因此虽未答应也未拒绝。
孙维民对自己给予刘星雨的支持产生了怀疑,他坚信刘星雨这样做不错,但也承认毕竟破坏了两个家庭。所以他有话想说,但电话里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叮嘱道:“别辜负她,把你的事业搞下去,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别的你不必考虑,一切交给我办。”孙维民还告诉他,留在家里的那些手稿都已经整理出来,白若兰的意思是如果发表的话,稿酬作为他的生活费,她一分也不要。“你的工作室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刘星雨明白孙维民说这话的意思。
让人想不到的是白家的人纷纷打来电话,白若兰会承认错误,可以想见是经过一番深刻反省的。对于自己给她造成的伤害,刘星雨有种负罪感,他不想伤害她,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却伤害了许多人。那么美好,那么真挚的感情结出来的却是如此苦涩的果实。他困惑不已。
从前他对于得失很淡然,得到也不是特别欣喜,失去也不是特别惋惜,自从认识顾颖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她有多重要,对于自己,她就是一切,失去她,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而白若兰,就象是游戏中的伙伴,自己有关照她的责任,应该同她合作,现在,他感觉自己是失职。
白家二老所表现出来的自始至终的尊重,尤其让人感动,没有一句怨怼的话,要求发怒的女儿保持克制,至多就是问:“真的到了一切都能舍弃的程度了吗?若兰怎么办?”
她们真诚地希望他回来,对此刘星雨唯有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