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厦门女儿那儿过春节,初五那天同屋的女孩坐了十七个小时火车赶来上班,顺便给我们带了一些薯干,让我嚼出了一段记忆和土地的滋味。
我的家乡鄂东北也盛产红薯。记得母亲曾说过,红薯的生命力极强,无论是有秧栽还是段藤栽,只要插进地里就能成活,不用施肥不用浇水,也不用除草松土。下场雨一浇,绿油油的叶子便充满生机。在过去困难日子里,家乡的人们都把嫩红薯叶当作稀罕物,嫩红薯叶可以蒸包子,贴菜饼子,用水煮熟凉拌,或者随面条下锅。
当秋风吹落树上的黄叶时,薯藤变枯变黄,红薯熟了,这时生产队会分给每户人家许多红薯。母亲会选一个晴好的日子,把洗净、滤干的红薯切成长条形。薯干在母亲手下竖成堆,码成垛,倒进大铁锅,煮八九分钟,捞出来,放到庭院晒上几天,就变成紫褐色的红薯干。红薯干晒干透之后,我们和妈妈一起收好它们,再装进干净的布袋,放在干燥处保管。最后一道程序是极神圣的,看着那些饱满的布袋子,那种珍爱的程度仿佛就是储藏了一笔笔的财富。
这时我会把薯干装一些在口袋慢慢享用,初嚼时,硬硬的;渐渐的,有甜滋滋的味道溢出,同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齿间久久弥漫。
冬季真正来临的时候,红薯干几乎成了全家人的高级营养品,妈妈总是把洗净的红薯干放到饭上面蒸,揭开锅盖就会看到它们在热腾腾的蒸汽中柔软地舒展着,热乎乎地吃到嘴里,那份软糯香甜真是太享受了,味道要比现在超市里卖的地瓜脯自然多了,因为那时吃的是苦中之乐,那份浓浓的乡情,那份甜美,只有曾经被它哺育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啊!
一点一滴的乡村往事,都被红薯干的土味唤醒,时而排着次序来,时而重重叠叠纷至沓来,有时让我重拾儿时的轻快,有时又让我陷入思乡的愁苦。不论怎样,家乡的土味,家乡的滋味,只有嘴知道,只有心知道。
我对于红薯干的感动不仅仅是出于对儿时的回忆,更多的是因为这种回忆总是缠绕着母亲的身影。虽然儿时的生活总是拮据的,但母亲赐予我们的那种勤劳朴实追求幸福生活的渴望难以抹去,对我来说,它不只是一种食物,更是饱含了母爱的精神食粮。
曾经是我们主食的红薯成为人们解馋的小吃。红薯现在已不再是人们不得不吃的基本口粮,而是人们调剂胃口、吃个稀罕的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