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是一座政治名山,也是一座文化高山,处处可见的人文景观构成了庐山独特的历史价值,记载了历史的浮沉与嬗变。
庐山是一座充满诗意的山,早在孩童时代,李白的那首《望庐山瀑布》便深植于我的记忆中。“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夸张而形象的诗句,在我心中化为一幅想像不尽的图景,那种闳大的气势令人遐想联翩。而苏东坡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经意间,便借用庐山阐述了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哲理。归隐山林的陶渊明,曾在庐山脚下悠然吟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久佳,飞鸟相与还”的千古佳作。毛泽东更是豪情万丈,写下了“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和“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的锦绣诗篇。庐山是如此俘获了诗人们的心,以至于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的文人骚客奔它而来,留连忘返,留下的诗文更如恒河沙数。
余秋雨在《庐山札记》中写道,“天底下的名山名水大多是文人鼓吹出来的”“没有文人,山水也在,却不会有山水的诗情画意,不会有山水的人文意义”。真是如此,缺少了文人的足迹,景物再美,终是缺少一些光泽的。文人承载了山水风景的推广与传播之重任,一旦为文人所追逐和留恋,山水景观便会在大师们的生花妙笔下大放异彩了。庐山与人文历史互为倚重,交相辉映。失却了人文历史的烘托,庐山也将失去几分历史的厚重与惊心动魄。庐山不是山,临行前,一位同事如是说,初听以为谬论。可登临后,却发现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牯岭,是一座小镇,如果措之于平原,是完全不值一提的,而因为它居于海拔一千多米的庐山之上,便显得与众不同了。这座建在山上的小镇,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工商、税务、邮电、银行、商场、饭店、旅馆各种行政机构和商业设施一应俱全。小镇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士来回穿梭,店铺生意兴隆。那晚,我们几个同事趁着夜色打车来到镇上,不禁被眼前的繁华景象所吸引,若不是亲眼所睹,真不敢相信庐山之上还有这派景致。夜幕下,牯岭显得格外迷人和神秘,远远望去,对面山上灯火闪耀,明明灭灭间,依稀可见一座座别墅依山而建,分外壮观。据说,庐山之上现存的别墅就有六百多座,有近两万人居于山上。古代文人雅士大隐的所在,如今已成为一个人声鼎沸的聚集地,如果陶公泉下有知,不知当作何感想。庐山风光处处好,但令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三叠泉了,谷幽壑深,石阶层层叠叠,曲曲折折,刀劈剑削般的悬崖耸立两侧,直抵云天,仰望之下,你不得不赞叹造化的鬼斧神工。当我们一步步沿阶而下,历经百回千转,终下到谷底时,一帘巨大的水幕,犹如从天而降,豁然眼前。白得透明,白得发亮,并带着一种疯狂和无畏冲下山崖,而路途并不平坦,半空的岩石突兀而出,水石相击,顿时水花四溅,继而再次挟势而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坠落十几米后,却又再次被岩石阻隔,崩裂声、撞击声响彻幽谷。最终,这幕巨大的水帘,就这样一波三折跌跌撞撞的带着怒号声坠入潭中。气势如虹,壮观异常。突然想起老子的话,“以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水,真是神奇之物。三叠泉的确令人难忘,当然,难忘的还有另一面,那就是累。余秋雨曾有一段非常真切的描写:“去三叠泉的路够折腾人的,一次次的上山下山,山又高,路又窄,气力似乎已经耗尽,后来完全是麻木的抬腿放腿……山峰无穷无尽的一个个排列过去,内心已无数次产生了此行的后悔,终于连后悔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在默不作声中磕磕绊绊地行进”。看到这段时,我忍不住会心地笑起来。上山的场景又再度浮现,面对弯弯曲曲矗立眼前的1400级石阶,直累得两脚酥软大汗淋漓,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雅致去拍照或聊天,只顾着咬牙坚持着闯关了。这时,我们不得不对山上的挑夫刮目相看。如果说庐山三叠泉是一绝的话,我想庐山挑夫也可谓一绝了。两个人抬着轿载着人从山谷一气上到顶,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尽管平时有码字的爱好,但面对这次庐山之行,我却迟迟动不了笔,要不是晚报约稿,说不定还不想动笔。庐山太有名,太秀美,太多故事,太多的历史和沧桑,感觉自己完全驾驭不了它。但,终究还是要写一点字的,不然岂不辜负了这如画如诗的大好河山,辜负了这一番长途的跋涉与体验。敲下这篇不成样子的杂记,也姑且算做一种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