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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余没想到写个合编书都这么麻烦,刚写了个开头,那个王编辑就一遍一遍地让她修改。这个老男人忒事了!没见过这么苛刻的人!小余暗骂道。

王编辑叫王兵,就是孟菲推荐的那个在出版社做编辑的网友。小余加他的时候留意了一下个人资料,48岁,我的妈呀,这么大岁数,大概不太好交流,有代沟!小余觉得还是和年轻的编辑好说话。

王编辑极少上网,看他的头像都是系统直接配置的,没个性。小余觉得这样的人通常不是没文化,就是生活严肃没情趣,不好打交道;他是出版社的编辑,肯定不会没文化,那么就一定是生活严肃的人了。王编辑果然做事一板一眼。看到小余给他的留言,立刻发了封测试信,还在开头写了一段话,大意是说,虽然小余是孟菲介绍过来的,也不能坏了规矩,而且还没有书籍出版,他不了解她的能力,因此要经过测试,考察一下,他出了几个命题作文要她写。虽然他措辞礼貌严谨,可是小余从字里行间觉得,他有些倨傲,他似乎怀疑她的能力,小余知道很多出版社找合作者都是找有作品的,他们很少用她这样的业余写手。就好像企业招聘都喜欢招那些有经验的人,他们不在乎你又多大能力,他们只在乎你有没有经验,说白了就是招个熟练工种。WHO怕WHO呀?小余别的本事不大,写命题作文那是强项,从小学到大学,每次都是学校作文比赛的冠军。她想,不拉关系最好,免得我欠你份人情,我凭我真本事混饭吃。她没半天就写了几千字的东西给王兵发了过去,满心以为他会大赞自己一番,没想到他只在MSN上打了句:“还可以吧!”不管怎么说,小余最终拿到了目录大纲和规范要求,这活儿算是接到了。

合作写书确实不那么简单,不仅要按照策划的目录大纲写,还要揣摩样文的语言风格和叙述方式,几个人写出来的东西要像一个人写的一样。小余喜欢按自己的想法写,就算是给杂志投稿,小余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栏目、按自己喜欢的叙述风格写。可是现在,她必须按人家要求的写,而且王兵要求极其严格,甚至一个字一个标点地给她批注,遇到一些模糊的概念和语句,原本没规定的,他也要求她必须注明出处,别人都是在规定的时间里提交稿件即可,但是王兵要求她每天把写好的东西都提交给他看。这就给小余的工作大大增加了难度,工作量也大大增多,可是交稿的时间还是不变,小余只能加班加点地赶。

小余觉得王兵是在故意为难她。看我是业余的,好欺负吗?虎落平阳被犬欺,你这个苛刻的老男人,要不是本姑娘我现在落难,我才不会做这个呢。等我做完这个,我再也不做了。虽然在心里一百次一千次地骂,不过小余在MSN和邮件里,还是一口一个王老师地叫着。

在这些被小余称为“被监管和被奴役的日子”里,也有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小余觉得梅编辑说的那个再”坚持一下”的“一下”应该指的就是此时。她觉得“黎明前的黑暗”和“否极泰来”加在一起最适合描述她现在的状况了。因为梅编辑告诉她,她的一篇文章上稿了,而且反响很好。没过几天,陆续就有几个杂志的编辑不知从哪里搞到她的联系方式,都来跟她约稿,小余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小余自打毕业到现在,还从没这么充实地工作过。她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早上六点钟就爬起来写书稿,中午边吃着泡面边上网查找资料,下午开始写杂志的约稿,晚上收到王编辑的反馈意见,继续修改书稿;深夜她还要浏览近百份的报纸,找素材,以供给她写杂志约稿的灵感。

小余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这样的生活,她习惯了安逸平淡的生活,仿佛自己坐在宁静的海边,面对的总是安详的大海,静悄悄的海浪总是在温暖的沙滩上嬉戏,她从没想过,这片大海有一天也会有惊涛骇浪,如此地波澜壮阔,如此地惊心动魄,她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喜欢上大海的这份狂野,她觉得自己好像化身成了高尔基笔下的海燕,时而直冲云霄,时而搏击海浪,她在欢快地唱着激昂的歌。

小余觉得虽然现在的条件艰苦点,但是能够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实在是太幸福了。这世界上有太多人还在空虚和无聊中挣扎,就像被关在四壁不透风的铁箱中,有人已经被憋闷地窒息了,有人已经放弃了挣扎,还有人正在寻找一丁点的微弱光芒。小余很想帮他们打破那个铁箱,就像她曾经寻找出路一样,她觉得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应该去寻找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愿意为之努力的事情中,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去感受一下那疯狂的激情,那疲惫的虚脱,那渴望的焦灼,那满足的振奋,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奋斗吧。

随着书稿进程的一步步推进,王兵给她反馈的意见越来越少了,小余也写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她的文章陆续登上几家知名报刊杂志。小余觉得此时此刻,她就像一只沐浴在烈火中的凤凰,新的世界正向她敞开大门,她觉得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那座蓝色的大门前,推开大门,那边就是天堂。

小余终于完成了合作的书稿,当王兵在MSN上发来:“可以了”的时候,小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累瘫了,最近她的眩晕次数增加了很多,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王兵这次没有很快下线,居然跟她聊了起来。

“你的文笔很不错,你应该试着写写你自己的书。”这是王兵第一次夸奖小余。

小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老男人居然也会夸人?小余大概是美过了头,得寸进尺地问了句:“那我要出书,可不可以找您呀?”

“当然,呵呵。”小余这次更傻眼了,老男人居然还会笑?

小余忽然觉得这个老男人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了,于是她放胆子告诉他,他还是多笑笑比较亲切,开始她真的很怕他。

“是吗?我有这么可怕吗?大概我这人做事太认真了,喜欢追求完美。所以让人觉得比较苛刻、比较严厉吧。”老男人说,“不过不督着点不行呀!呵呵!你知道你的缺点在哪里吗?”

小余打了个问号。王兵回复道:“你的缺点就是有时太随意,总按照自己想的写,容易把文章写散了,另外你的知识面还不够扎实,如果想当个好作家,你一定要用感性思考、用理性写作,多多扩大你的知识面,做到稳扎稳打。”

小余忽然有些明白王兵为什么一直盯着她写了,原来他是在帮她一起写,他就像一只看守羊群的牧羊犬,总是帮她把那些跑乱的羊儿赶回圈子里,驱赶那些企图混进羊圈里的狼。固然他也是为了能够早日完成任务,他责无旁贷,但是他本可以再换个人来做;不过他没有,正是因为有他一直在身边提携,小余才能够如此快速顺利地完成任务,还学到了很多东西。小余一下子对他心生感激起来。

“我看到你的MSN签名了,你要是常头晕,大概是因为颈椎的问题,我们这些做案头工作的人,最容易得这种职业病了,你经常按摩按摩后脖子,晚上不要睡太高的枕头,睡高枕头等于低头工作八个小时,我建议你睡觉不要枕枕头试试。还有就是多增加一些运动,不要总是坐着,也要多注意休息。”王兵看到小余的MSN签名写着“眩晕频顾,天天在坐过山车”,就絮絮叨叨地对她说了一堆。小余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这个老男人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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