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朵千瓣茶花，我的“本心”拒绝盛放，也就拒绝了枯萎和零落。
一
喝茶，喝的是一种心境，感觉身心被净化，滤去浮躁，沉淀下的是深思。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张九龄在《感遇·其一》中如是说。花卉流香原为天性，何求美人采撷扬名呢？
草木之中的茶，生在山里，死在锅里，躺在罐里，活在杯里，该是最有灵性的。中国人不喝咖啡可以，不喝茶是万万不行的，没有好茶滋润心身，写出来的文章肯定枯涩如沙，至少对嗜茶成性的我来说是这样。
余光中说品茗，是一种安慰，周作人则说品茶，可抵十年尘梦。如今，我爱喝茶，说随心性也好，说附庸风雅也罢，虽至今仍不敢称“品”而只称“喝”，却也由只喝得出茶的苦涩，到“嗅”得出茶的清香，至如今已到不可一日无茶的地步。
茶是一种情调，一种欲语还休的沉默，一种欲笑还颦的忧伤，一种“千红一杯，万艳同窑”后的落寞。
二
炊烟袁，没有扯住袁掉进山的夕阳
暮归的老牛，踩得黄昏叮响
晚归的银锄，挑落了霞光
——《暮归》之二
从小在乡村长大的我，这种景象至今历历在目。乡村的盛夏，瓦壶粗茶最解渴，农人常常似水牛样一口气喝干，包括茶水里投映的天上云彩和枝头鸟影，真是过瘾。后来看了《红楼梦》，才知道“喝茶牛饮”是骂人的话，是妙玉骂刘姥姥的，只因刘姥姥用她杯子喝了杯茶，可不得了，杯子洗一洗都不行，送人了事。
妙玉不过是在栊翠庵带发修行罢了，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泡茶的水是五年前在玄墓蟠香寺收的梅花上的雪，这样的人也就靠这样的茶水滋养着。
若一天她穷困潦倒了，大热天赶着几头猪，挑着几担粪，真不晓得她会不会也要牛饮。这让我想起川端康成笔下的茶道，又是沐浴更衣，又是剪梅插花，几小时的繁琐就为了喝那一杯茶，茶再好喝，那一套精致到家的唯美程序怕也叫人醉吧。
三
喝下手中的一杯茶，常常在忙乱的工作中，或在无聊、发闷、等待、阅读、听音乐的时刻，或在与别人交谈，甚至论辩的时候……就这样，如此漫不经心地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却就是没有好好地喝那一杯茶。此刻细细想来，却发觉好像不知茶味已久矣！
生活中，好好喝一杯茶，一杯由生命枝叶冲泡的茶。诚然，你就会体验到生命中多么踏实与真实的时刻，是多么宁静与安住的体验，是多么美妙的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