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回到许都,收到了袁绍的一封信,信中用了许多傲慢的言语,把曹操大大嘲弄了一番,并扬言不日即将夺取许都。曹操把荀彧、郭嘉二人招来,拿出袁绍的信给他们看,说:“袁绍拥有冀、幽、青、并四州之地,地广人多,兵力强大,应该去平定他,以免他来袭取许都,但我又感到力不从心,不知如何是好。”
荀彧说:“我看主公不必忧虑。当今与公争天下的,自然只有袁绍了,但袁绍外表强大,内里与主公比起来不行。”
“说得对,”郭嘉接着说:“主公一定知道,当初刘邦和项羽相比,力量相差悬殊,但为什么项羽会失败呢,关键在于刘邦能以智谋胜项羽。”
接着两人又列举了曹操必胜的十个有利条件,袁绍失败的十个不利因素,名为“十胜十败”:袁绍虽然强大,并不能起作用。他喜欢摆架子,礼仪繁琐;主公坦率开朗,出于自然,这是做人道理上胜,这是其一。袁绍身为臣僚,如果兴师动众,便成叛逆;主公上奉天子,下治全国,这是政治声势上胜,这是其二。桓帝以后,政令松弛,袁绍的政令,更加松弛,用松弛补救松弛,即成一盘散沙;主公用严厉手段,使上下都知道自己的责任,这是治理方法上胜,此为其三。袁绍外貌宽厚,内心猜忌,用人而又疑人,只信任亲戚子弟;主公平易近人,简单朴实,内心充满睿智,用人信人,只凭才干,不问关系亲疏,这是胸襟气度上胜,这是其四。袁绍的方案,层出不穷,却很少能下决断,无法把握时机;主公制定的方案,能随时付诸实施,可以应付无穷的变化,这是谋略果断上胜,这是其五。
袁绍为了沽名钓誉,高谈阔论,谦恭揖让,一些只会大言不惭而无真才实学的人,多归附他;主公待人推心置腹,从不虚情假意,忠诚正直,有远见的知识分子,都愿来投效,这是品德见识上胜,这是其六。袁绍看见别人饥寒,痛苦的表情,流露于外,但对于看不见的大事,却考虑不到;主公对眼前的小事,粗心大意,往往忽略,但对于大事,以及全国各个角落,都能关注,人们所受的恩惠,都超过他们的期盼,对于看不见的地方,你都考虑得十分周详,这就是施行仁政上胜,这是其七。袁绍左右的高级官员,争权夺利,派系林立,互相陷害,十分混乱;主公御下有方,谗言媚语根本行不通,这是英明智慧上胜,这是其八。袁绍行事,没有标准,是非不明;主公对正直的人,尊敬他,信任他,对为非作歹的人,用法律制裁,这是秉公执法上胜,这是其九。袁绍爱虚张声势,不知军事行动的真实意义;主公善于以寡克众,用兵如神,部下信任,敌人畏惧,这是军事才干上胜,这是其十。
曹操听了荀彧、郭嘉二人的分析,笑着说:“照你们的分析,我怎么担当得起,现在我应该怎样行动呢?”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应该乘袁绍现在正北击公孙瓒的机会,尽快收拾掉吕布。假如不先取吕布,一旦袁绍来打我们,吕布和他呼应,使我们腹背受敌,那时就难对付了。
曹操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一方面派钟繇去安抚西北诸郡县,稳住关西,一方面遂准备进攻吕布。吕布为人狡黠凶狠多变,自从和曹操争夺兖州失败以后,便去投奔在徐州的刘备,但不久,又乘刘备出兵在外便偷袭了刘备的根据地下邳(江苏省邳县东)。刘备失去立足之地,只得又来投奔曹操。
公元198年建安三年十月初,曹操会同刘备,攻陷彭城,把城内城外屠杀一空,然后直抵下邳,日夜围打。一日,吕布和陈宫、高顺等登上下邳城的南门——白门楼巡视督战。吕布看到下面全是敌人,密密麻麻地围着,心中有些害怕。这时,曹操派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讲明利害得失,劝他投降,吕布便对攻城的曹军喊道:“你们不要围攻了,我愿意向曹明公投降!”
“什么明公,是曹贼!”陈宫听了,连忙阻止吕布,“今日投降,等于以卵碰石,哪里还能保全性命!曹操远来,兵多粮少,必定呆不长久,要是将军带一支精兵驻屯到城外,我和高顺带一支军队守在城内,内外夹攻,互相呼应,曹贼必败。”吕布觉得言之有理,便改变主意,要士兵好好守城。
当天晚上,吕布把陈宫的想法跟他妻子严氏说了。严氏说:“陈宫和高顺素来不和,将军一旦出城,二人不可能同心协力。如果有什么差错,将军要往哪里立脚?何况,曹操过去待陈宫,犹爹娘待怀抱中的幼儿,陈宫还叛离曹操,你待陈宫,超不过曹操,而竟然把全城交给他,托妻寄子,一旦有变,我怎么活命呢?”吕布听了妻子的话,深感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又过了一天,吕布派人去向袁术讨救兵。袁术说:“吕布要是把女儿送来,我就出兵,否则,就让他自作自受。”吕布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但女儿不愿意。到了深夜,吕布便用布帛把女儿强缚在马背上,自己拿着画戟,跨上赤兔马,冲出城去。但没跑多远,便被曹兵发现,立时强弓利箭,不停发射,吕布无法前进,只好再回到城里。
曹操连续攻城两个多月,士兵疲惫不堪,粮食也快完了。曹操想退兵,荀攸、郭嘉立即劝阻道:“千万不能退。吕布虽然勇猛,但头脑简单,而今连连战败,锐气全失。大军的战斗意志,全看主帅。主帅已无锐气,陈宫虽有谋略,但反应迟钝,应该乘此机会,加紧攻打,必定可以夺取。”两人又献计用水攻,曹操点头同意。
曹军把沂水、泗水的河堤掘开,迅猛的河水冲向下邳城,顷刻间,全城只剩得北门无水,其余各门都变成汪洋一片。吕布将士终日被水围困,粮食越来越少,不免士气沮丧,军心动摇,吕布见有哀声叹气或作战不力的,不是打就是杀,弄得部下怨声载道。部将侯成,宁宽等对吕布早已不满,如今见满城是水,吕布迟早必败,便私下决定向曹操投降。一日,他们趁陈宫、高顺上城楼巡视,便出其不意,缚住两人,私自开城投降了曹操。吕布闻讯,急忙赶到白门楼,只见曹军似潮水般涌来,人人争先攻城,吕布眼看大势已去,只得下城投降。曹军士兵冲上前来,将吕布绳捆索绑,紧紧缚住。
曹操入城后,一面传令引退城内河水,出榜安民;一面与刘备同坐白门楼上,审问吕布。
吕布见到曹操,说:“从今以后,天下可以平定了。”
曹操问:“何以见得?”
吕布说:“阁下所苦恼的,只不过我吕布一人,而今我已心服,如果你能用我,命我率骑兵,你率领步兵,天下谁能与你为敌?”
又转过脸,对刘备说:“玄德,你是坐上客,我是阶下囚。绳索绑得太紧,你怎么不出一言相救?”
“捆绑老虎,不能不紧啊。”曹操笑着说,就命人替吕布松绑。
“不可,”刘备阻止说:“你没看见吕布事奉丁原董卓的结局吗?”
原来,吕布最初是丁原最亲信的部将,董卓进京以后,吕布杀了丁原去投靠董卓,做了董卓的干儿子,后来又和王允联合杀了董卓。刘备是在提示曹操,吕布这个人反复无常,极不可靠。
吕布一听,气得脸上青筋直跳,瞪着刘备说:“大耳朵的家伙,最不可信。”
曹操又笑了笑,便把吕布押在一旁,命令提陈宫、高顺上楼。曹操问陈宫道:
“你平日总以为自己智谋深远,今日如何?”
“全坏在这个人身上。”陈宫指着吕布说:“他不听我的话,否则,未必能给你捉住。”
“你如何安排你的老母和妻小?”曹操问。
“以仁政治天下的,不绝人之亲人。老母、妻子儿女全在你手中,你看着办吧。”说完,陈宫便要求行刑,直出辕门,毫不回顾,曹操忍不住落泪。于是,吕布、陈宫、高顺都被绞死,枭首示众。为了表示不忘陈宫的旧情,下令把陈宫的老母送到许都养老送终,送他的女儿出嫁,其他家属都得到厚待。其他投降曹军的吕布部将,都不计前嫌,一一受到加封和重用。
曹操杀了吕布,占了徐州,率军凯旋回到许都,便开始积极准备对付冀州袁绍的进攻。
同年,周瑜、鲁肃渡江依附孙策,孙策逐步占据了江东。
正当曹操与吕布激战的时候,汉献帝刘协却在深宫密谋着一件大事。
一天,献帝看了曹操荐举大臣的奏章,像往常一样,随手写了“准奏”二字,不由得唉叹一声,对伏皇后说:“朕自即位以来,奸雄数起,我这个皇帝,一直只是个傀儡罢了。日后曹操若得天下,早晚必有异谋,你我夫妇还不知葬身何处呢?”
伏皇后一听,不觉泪如雨下,哭着说道:“满朝大臣,都受着朝廷的俸禄,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够解救困难吗?”
“有是有一个,董国舅怎么样?”
伏皇后一听,觉得这个董太后的侄子,董贵妃的哥哥董承,确实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便说明道:“皇后既觉得董国舅可以托付,应趁曹操回许都以前,有所安排。”
献帝即咬破手指,用血写成一封密诏,叫伏皇后密缝在一条玉带的紫锦衬内,然后召董承入宫,将玉带赐给了他。董承知道这其中有些异常,回家后仔细察看,发现了藏在紫锦衬内的血诏,一看竟是献帝要他联络忠义之士,剪除曹操!董承不禁一惊,但随即想到,自迁都以来,自己受尽了冷遇,也只有灭掉曹操,自己才能有出头之日,于是便连夜谋划起来。
第二天,董承暗暗去找侍郎王服、长水校尉种辑。两人都是他的至交,也是对曹操不满,读了血诏之后,即起誓立盟,决心效忠献帝。但再一想,又感到手无重兵,很难付诸行动。
正在这时,曹操与刘备杀了吕布回到许都。曹操特地上表为刘备奏请军功,而献帝知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按宗谱上的辈分,自己该称他皇叔,有意想拉拢他,就立即封刘备为左将军。董承等人觉得刘备正是理想中的人物。
一天夜里,董承便带着玉带诏来见刘备。刘备请董承内室坐定说:“国舅深夜来此,定有要事。”董承便将玉带诏一事相告刘备,刘备说既然是奉诏讨曹,他一定效劳,从此,刘备便暗中联络将腹,准备选择时机,杀害曹操。
然而,早在刘备头一次投奔曹操时,曹操手下就有人建议曹操杀了刘备,以免后患。当时,曹操的势力还不算大,正值他广收天下人才,收买人心之时,不便杀一个英雄而吓走天下贤士。这一次,曹操虽然没有对刘备怎么样,但形势与上次已大不相同,刘备在曹操这儿,很不放心,因此特别注意不让曹操起疑心。他白天常在后园种菜,亲自浇灌,装出一付胸无大志的样子。曹操虽然并不知道玉带诏的事,但对刘备一反常态,埋头种菜的举动,多少有些怀疑,决定亲自去试探一下。
一天,曹操请刘备叙谈,一见面,曹操便笑着说:“将军在家做的大好事!”
刘备得知曹操邀他作客,已是暗暗吃惊,听曹操这么一说,以为玉带诏的事已被曹操知道,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曹操将如何处理。但曹操没在意刘备表情的微妙变化,拉过刘备的手说:“学种菜也不容易啊!”刘备一听,紧张的心情才算稍稍缓解。
曹操引着刘备来到花园凉亭,两人对坐,开怀畅饮。正饮着,忽然天上阴云密布,大雨将至,曹操不为所动,兴致勃勃地对刘备说:
“将军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为我指点指点。”
刘备便历数了天下知名之士,曹操听后,笑了笑说道:
“所谓英雄,应是胸怀大志,腹有良策,能包藏宇宙,吞吐天地的人!”
“谁能配得上呢?”刘备问道。
曹操用手指了指刘备,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说道:
“今天下英雄,惟君与我罢了!”
刘备一听,吃了一惊,手中所执筷子,不觉掉落地上。正巧一道闪电,雷声大作。刘备立即俯身拾筷子,说道:
“圣人有句话:‘急雷暴风,使人改容。’真是一点也不错。”
刘备这么一说,把自己的惊恐心理轻轻地掩饰过去了。曹操经这一番试探,见刘备没露什么破绽,也就不再怀疑他了。
但刘备事后仍心有余悸,怕再呆下去,必遭曹操毒手。于是便一面与董承等积极筹划策反,一面暗中与关羽、张飞商量脱身之计。凑巧袁谭从青州去迎袁术,袁术要从徐州经过,刘备就主动提出去截击,曹操因为刘备熟悉那一带情况,就派他前往,刘备立即受命启程。
程昱、郭嘉等听说让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走了,赶快跑到曹操前,叫他别放走刘备。曹操一想,后悔起来,马上派人去追,可是,刘备他们已经走远了。
不到一个月,刘备到徐州杀了曹操派在那里的守将车胄,自己做了徐州牧。留关羽驻防下邳,刘备自己据守小沛。东海郡变民及其他郡县,很多背叛曹操,归降刘备。刘备部众不久已有了几万人,便派人到袁绍处缔结同盟。
到公元200年,建安五年,春季,董承联络王服、种辑,准备约定刘备内外夹攻,一举消灭曹操。
不料,董承的计谋泄露了。曹操这才知道,自己差点给人暗算,立即将董承、王服、种辑等人及其余全家老小都捉来杀了。杀了董承,曹操仍怒气未消,又带剑来到宫中。他见了献帝,厉声问道:
“董承谋反,陛下知不知道?”
“董卓已经死了。”
“不是董卓,是董承!”
献帝吓得哑口无言。曹操命将董承的妹妹董贵妃捉来,献帝求情说:“董妃已有五个月身孕,望将军宽恕。”曹操凶狠地说:“想留此逆种,为母报仇吗?”说着,命将士把董贵妃推出去斩了。
曹操杀了董承、董贵妃,便要派兵去讨伐刘备。将士们反对说:“与明公争天下的是袁绍。如果我们去东方攻击刘备,北方的袁绍乘机打过来,怎么办?”曹操说:“刘备是人中豪杰,今天不采取行动,后患无穷。”郭嘉同意曹操的话,接着说:“袁绍反应迟顿,而性情多疑,即使发动攻击,也不会太快;刘备刚刚兴起,人心还没有全服,我们如果火速行动,他一定失败。”曹操于是率军东征。
袁绍的谋士田丰闻讯,立即向袁绍建议:“曹操跟刘备之间,兵连祸结,不可能立即分出胜负。你如果挥军直袭曹操的后路,可以一举成功。”袁绍却因为幼子患病正重,不愿发兵,田丰急得用手杖猛敲地面,说:
“苍天!好容易出现千年难逢的机会,却被一个婴儿的病,全盘摧毁。可惜,大事已去。”
曹操攻击刘备,大破刘备。刘备突出重围,向北投靠袁绍去了。这时,关羽还守着下邳,刘备的家小也在那里,曹操攻下下邳,关羽被逼暂时投降,刘备的家人也当了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