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笛卡儿非常悲痛,他的眼前不断地出现女儿弗朗西娜天真活泼的样子。从小弗朗西娜的身上,笛卡儿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她也是那样善于思考,对什么事情总是刨根问底,眨巴着天真的小眼睛,好像总是在思考着什么。
有一次,笛卡儿与朋友交谈的时候,小弗朗西娜偷偷地听着他们的谈话。等笛卡儿送走了朋友,一回头发现女儿正用天真的目光看着他,笛卡儿把女儿抱在怀里。
“爸爸,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小弗朗西娜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手摸着爸爸的胡子。
“亲爱的女儿,你听到了什么?”
“爸爸,您真有学问。那位叔叔问了您那么多问题,您都能回答上来。”小弗朗西娜敬佩地说。
“孩子,你快点长,好好地学习。等像爸爸这么大的时候就会比爸爸还有学问。”笛卡儿用手抚摸着女儿金黄色的头发。
“可是,我现在就想问您一个问题。”小弗朗西娜认真地说。
“好吧,女儿,你问吧!”笛卡儿坐在椅子上,把女儿放在腿上。
小弗朗西娜扬起小脸看着爸爸说:“就是您刚才跟叔叔说的‘我思故我在’是什么意思?”“噢。这是一个哲学的原理,而且是哲学的第一原理。”笛卡儿望着女儿疑惑的目光,继续说,“凡是有点可疑的事物,都绝对把它当作虚伪的东西扔弃,然后察看是否有完全无可置疑的事物留在我们的信念中。”笛卡儿说到这里又加了一句:“孩子,一定要记住,做学问要绝对真实,不能有一点可疑的东西存在。”小弗朗西娜点了点头。笛卡儿笑了笑,又接着说:“感觉有时会欺骗我们,所以不可全信,就连推理也免不了会发生谬误。一切思想有时会就这样出现在梦中,因而,我们可以确信所有潜入精神中的一切事物,跟我们梦中的幻影一样,全是不真实的。于是我们认为一切全是虚假时,而这样思考的我,却必然是某种存在。因此,我思故我在。”小弗朗西娜仍然皱着眉头。笛卡儿望着女儿思考的样子非常开心地笑了:“女儿,简单地说,就是我即使怀疑一切,自我的存在却是不容怀疑的。懂吗?”
小弗朗西娜仍然没有放开紧锁着的眉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孩子,你还小,等长大了爸爸再告诉你。”笛卡儿哈哈笑着,把女儿放在了地上。
此时,笛卡儿正坐在当时坐过的椅子上,可是女儿却永远地走了。他痛苦地用手拍打着头部。这时,妻子海伦走了进来。她擦了擦眼里的泪水,站在笛卡儿的身旁,用手护着他的头。
笛卡儿停住了手,慢慢地抬起头,望着美丽的妻子痛苦地问:“海伦,她,我们的小弗朗西娜真的死了吗?”“是的,我亲爱的,上帝把她带回去了。”海伦泣不成声。
“可是,她才5岁呀!”笛卡儿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了。
海伦扑在笛卡儿的身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黑夜降临了,海伦慢慢地站起身子,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身要走出去。
笛卡儿深情地说:“海伦,等一会儿吧,坐下来,我们说会儿话。”海伦坐在笛卡儿旁边的椅子上,用敬仰的目光看着她深爱着的这个男人。
“海伦,我们在一起生活多少年啦?”笛卡儿问。
“大概有七八年了。”
“哎,有七八年了!”笛卡儿重复了一句。
两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那是笛卡儿来荷兰定居的头几年,他请了这位荷兰女仆。在共同的生活中,他们产生了感情。
1635年海伦为笛卡儿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小弗朗西娜。笛卡儿非常高兴,握着海伦的手说:“谢谢你,海伦,谢谢你。”海伦躺在床上激动得热泪盈眶:“先生,不要这样说,是我应该谢谢您。”笛卡儿意外地问:“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出身低微,本是您的仆人。可您从没看不起我,反而待我这样好。”“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漂亮的姑娘。现在却为我生了女儿,我真应该谢谢。”他们带着女儿在荷兰这块平静的土地上生活了5年,最后来到了这个叫做尚特波尔的小镇。没想到在这里失去了女儿。
他们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笛卡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海伦眼角的皱纹说:“海伦,这些年你随我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现在已经老了。”海伦温顺地靠在笛卡儿的身上,把头放在他的胸前。
“海伦,我所从事的研究是与教会相对立的。尽管我是天主教徒,可是我必须相信科学。天主教神学与科学水火不相容。”笛卡儿忧虑地说,“我担心有一天我也会像伽利略一样受到宗教裁判所的严厉处分。如果‘地球是动的’是错误的话,那么我的哲学的全部基础也都是错误的,因为这些基础显然都是由它证明的,而且它和我的论文是紧密相连的,去掉它其余部分将不成体系了。”“也许天主教也有道理,”海伦嚅嚅地说,“不是说几十丈以上的上空就是上帝所在的天堂吗?地球如围绕太阳这么一转动,不是转得天翻地覆吗?天堂、地狱哪里去了?上帝又到哪里去了?”“海伦,我知道这确实是个问题。可是我在拉夫赖公学读书时,用伽利略发明的天文望远镜看过天体。我们学校还因此举行了狂热的庆祝活动。那次活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因此影响到我今天的研究。”“您通过望远镜看到了什么?”海伦问。
“我看到月球并不像肉眼所看见的那么平坦,而是凹凸不平的山岭河谷,同时也看见木星的卫星、太阳的黑子,以及一大片从来没有看见的天体。”笛卡儿慢慢地说,“我以此为基础进行我的科学研究,可是这与宗教是对立的,我担心有一天你也会受我连累。”海伦更紧地靠在笛卡儿的胸上:“先生,我不怕,可是,您要小心一点才好。”“是的,海伦。”在以后的几天里,海伦总是小心翼翼地工作,有时愣愣地一站老大半天,而且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笛卡儿以为是因为女儿的去世使她这样。
一天晚上,他们躺在床上。笛卡儿搂着海伦说:“女儿已经死了,不要过度悲伤吧!”“是的,我知道。”“可是你近来情绪低落,人也瘦了很多。”笛卡儿说。
“我只是……”海伦欲言又止。
“我……先生,我想问您一件事。”海伦终于说。
“问吧,什么事。”笛卡儿很亲密地拍了拍海伦。
“您想回法国是吗?”
“是的,我想回去看一看。”
“您想把我丢在荷兰吗?”
“我还会回来。”
“不,你不会回来。我知道,您最终一定会回到祖国的。”“不,亲爱的,我需要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自由的国度,来完成我的研究。”“可是,这里不是您的祖国。”海伦的眼里流出了泪。
“难道还有别的哪个国家,在那里,你能享受这么完全的自由,你能睡得更安稳吗?”笛卡儿俯身看着海伦,“唯有荷兰!道德败坏、背信弃义和诬蔑中伤在这里是这样少见,我们祖先淳朴的遗风这么浓烈!”就这样,笛卡儿回到法国作了短暂的停留后又回到了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