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崖下隐隐传来几阵呼救声。”祈枫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如此凝重的表情,一早就觉得王爷对这个然侧妃不一般——起先以为他只是怀疑她,提防她而已,可如今的这般关心又是为何?
搜救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南宫敬德也已赶到了案发现场。弋鸿宣刚到时,便发现山下一路上尽是侍卫和黑衣人的尸体,而上山这一路却不见了尸体,只有偶见的一簇簇草堆被踏平了,方才可以确定此处曾有不少人马经过。可登上山后却又是另一片狼籍景象——全都是黑衣人的尸体。正当弋鸿宣在猜测那个女人是被黑衣人带走了,还是被人救了的时候,崖下就传来了声响——女声是那个女人,而男声却也熟悉——新科状元,凌君涵。
又经过半个时辰的努力,才把崖下山洞里两个悠闲的主儿弄了上来。
见忧心忡忡的南宫敬德看到自己上来后露出的宽慰神情,若然本想上前给他请个安,可奈何凌君涵已虚弱到得倚靠着她才能勉强站直,若然只得紧紧地扶着他。只是他们俩这个暧昧的姿势不要说弋鸿宣看着碍眼,就连在一旁进行搜救工作的侍卫也觉得别扭——自家王妃怎可不顾礼仪廉耻,与别的男子如此亲近呢?
祈枫不悦地望了若然一眼,便上前扶住了凌君涵,对若然道:“凌大人由我照顾,娘娘还是过去跟王爷报个平安吧!”
望了一眼在不远处负手而立,傲气得不知为何物的弋鸿宣,若然也没由来地一阵气。刻意忽略那个黑着脸的家伙,若然快速走到一脸担心的南宫敬德身旁,福了福身道:“爹爹莫担心,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爹爹不好,爹爹没有做到……”南宫敬德深深地自责,他以为庄妃会看在自己以前帮过她那么多的份上放过若然,可哪想这个女人当真那么狠毒。
“见过六王爷,谢王爷救命之恩。”若然可以对弋鸿宣视而不见,可凌君涵却得将礼数做足,他由祈枫扶着,上前对弋鸿宣答谢道。
“应该是本王谢凌大人救了我的爱妃才对!”弋鸿宣见到凌君涵被包扎过的手臂,对于整件事情在心里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但她自己的女人,哪怕是自己不爱的女人,与别的男子有过多的亲近,他还是看得不舒服,只是嘴上依旧与凌君涵客套着。
“君涵刚刚打算出城办些事情,正巧遇上娘娘被袭,托娘娘的福,与小臣一起掉下崖去倒也安然无恙。”凌君涵淡淡地说道,倒让很多人都相信了他救若然只是一个巧合,只弋鸿宣似乎不这么看。
“是啊,凌大人,妾生还没有谢过您的救命之恩呢。”若然见凌君涵话语中与自己的疏离心中渐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他这样做许是为了让自己不在弋鸿宣面前有麻烦便也释然了。
“娘娘言重了。”君涵也恭敬地还礼道,这似乎永远都是他与若然的距离——感觉上的亲近,行为上的疏远。
“爱妃受惊了,这就随本王回府,可好?”弋鸿宣见两人说话间倒也显生疏,搜救的侍卫倒也没有继续将事情想歪,便暂时不予计较,轻搂上若然的腰,向人展示着他的所有权。
“是,王爷。”若然这才想起临走时让慕吟和抱琴上演的好戏,不禁想到要赶回去收场。只是见弋鸿宣的表情,又似乎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似的,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呢?
虽已入夜,可鸿王府依旧灯火通明。
“王爷!”众人见若然似倚着弋鸿宣进大厅来,顿时抽气声一片。
“小姐!”仍然跪在地上的慕吟和抱琴见若然安然无恙,心里也欢喜的紧。
见大堂的如此阵势,若然本来虚弱的身体不禁更有些挡不住,往弋鸿宣怀里又缩了缩。
“妹妹,没受伤吧?”萌妃上前关切道,“可真是急死姐姐了。”似乎她永远都是这派大气——关心丈夫的每一个女人。
“王爷,然妹妹。”萧沁岚欲说还休,这副可怜楚楚的样子我见犹怜。
“跪下。”弋鸿宣前一刻还对若然恩宠有加,下一刻待自己坐定后,便冷冷地对若然道。
“扑通。”若然对弋鸿宣急速的抽身离去相当不满,身体因重心不稳连跌带跪地摔在了地上,倒与顺从的跪下相去无二。
“你可知罪?”弋鸿宣一改往日的假温柔,面无表情地厉声问若然道。
“妾身知罪。”若然连忙点头怯怯地承认,然后委屈地道,“妾身不该随便闯祸,连累了姐姐们受惊,让众侍卫为我拼命,还要王爷亲自来搭救!”
不敢肯定若然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弋鸿宣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但碍于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偏不得私,只得正色道:“你为什么要命人在岚儿的药里下藏红花、马钱子、芒硝?”冰冷的话语让人感到无限寒意,似乎刚才对若然温柔有嘉的男子并不是他。
“什么?”若然一脸吃惊地望向抱琴,不是只有藏红花的吗?而抱琴也是一脸疑惑。
“王爷,娘娘对藏红花一事并不清楚。娘娘只说有些糕点里放了这味药有美容的作用,所以奴婢才……私自偷了出来。不关……”慕吟连声道。
“放肆,王爷问话,岂有奴才插嘴的份?”沐茗雪急急遏住慕吟。果然一开始她来告诉若然岚妃有孕,就打算一箭双雕——通过若然之手除去萧沁岚肚子里的孩子,再揪出若然这个罪魁祸首,果然好计策!
“王爷,若然确有藏红花,可那马钱子、芒硝之物,的确没有。而且若然将藏红花制入食物,也是因为最近自己葵水不畅,听大夫说服用藏红花有疏经活络的效用,故而……我只是不解,它为何会在岚姐姐的药里?”虽然事情有变,但若然到底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人,立马稳住心绪,沉着应对。
“王爷,刚才秋痕见到奴婢时,奴婢手上也只有藏红花,何来的马钱子、芒硝放入岚娘娘的药里?”抱琴挺身道,这回她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王爷,沁岚也相信不是然妹妹所为。请王爷彻查王府,还妹妹一个公道。”萧沁岚也在这时站出来,像是在为若然说话。
“来人,彻查王府。”弋鸿宣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众人,下令道。
“王爷,在萌妃娘娘处找到这些药物。”
“王爷,在茗妃娘娘处找到这些药物。”
侍卫的禀报让现场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沐茗雪的脸霎时变白,蔚舒萌也有些变色,不过真正被吓到的应该是若然才算呀——偏偏在她那里没有查到这些药物,这不摆明了说是若然有意陷害她人吗?
弋鸿宣不由望了一眼若然,却见她神色凝重,却不见一丝慌乱,这倒让弋鸿宣来了兴趣,他当然知道这一切明摆着是有人在陷害南宫若然,只是却想看她会如何应对。
“王爷,臣妾是冤枉的呀!臣妾怎么会去害岚妹妹呢?”若然还没什么反应,沐茗雪就哭哭啼啼地拽着弋鸿宣的手臂诉起冤来。
“姐姐不用急,在我的住处也找到了这些药物,王爷自会彻查此事,还我们一个公道的。”见弋鸿宣并没有去搭理沐茗雪,让她一个人尴尬地立在那儿唱独角戏,蔚舒萌好心地拉过她安慰起来。
也不管有多少人在作戏,若然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很明显,这次栽赃嫁祸明显是鸿王府中的那些女人所为;只是若然不明白,为何她们攻击的目标会是根本不受宠的自己?难道自己的存在还是威胁到了她们的利益?
“然儿,你能给大家解释解释为何唯独没在你的住处找到这些药材吗?”弋鸿宣见南宫若然这么沉得住气,到这个节骨眼上还站出来为自己辩白几句,他不得不自个儿站出来扇风点火。
“怎么会是唯独没在我的住处找到呢?”若然反问道,眼角不由地瞟了一眼安坐在太师椅上的萧沁岚。
“笑话!难道你以为我家小姐会给自己下药?”若然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就连单纯的春意也听出来了,她语气不善地对若然道。
“笑话!谁说这药一定下在了自己身上呢?”若然也学着春意的口气道。面对突发状况,她脑中倒是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你以为是我下的药?”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若然话中的深意,只有一直没出声的萧沁岚淡淡地质问道。
“我有这么说吗?”若然也不顾众人的谔然,反问道。她虚弱的躯体实在禁不住这番严刑拷问,可想在大堂之中找个自己的位置还真是比较困难,无法,只得找弋鸿宣帮忙了:“王爷,你可是心明眼亮,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说罢,若然直直地倒入坐在主座的六王爷的怀中。
厌恶感顿起,本想强行拉起这个又投怀送抱的女人,可弋鸿宣发现她确实是四肢发软,站不稳了,一时不忍,终究是没有推开她,反而温柔地搂住了她,道:“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本王为你作主!”
对于弋鸿宣反常的表现,若然不由地一怔,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鬼,只得强打精神道:“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既然那些药物可以在这么多人的住处发现,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很多人想要投毒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多人想要嫁祸于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呢?”
若然本来就只是想诈一下萧沁岚,想她腹中的孩子才一个多月,她的身体也好得紧,那她又何必要顿顿都吃保胎药来增加人家投毒的机会呢?萧沁岚这样做无非是两个目的,一个引人来投毒,另一个或许就是实在没人来投毒,那就自己毒自己吧!若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不想把萧沁岚往这方面想,毕竟万一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她的君子之腹,这样就不太好了。
“嫁祸?”弋鸿宣故作不解道,“你指的是有人嫁祸萌儿和茗雪?”
若然不由地白一眼弋鸿宣,知道聪明为他,又怎会不知道她指的是有人嫁祸给自己呢?若然没好气地答道:“非也。人不对自己狠一点,如何对别人更狠一点?”
蔚舒萌不由地望了一眼若然,思量她话中的深意。
若然这次的意思也很明显,无非是指出这件事情也极有可能是蔚舒萌或是沐茗雪下了毒,然后再在自己房中也放了药物,嫁祸给别人的。只是她现在也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确定这是萧沁岚所做,抑或是蔚舒萌所为。只是若然在直觉中并没有怀疑沐茗雪,或许是觉得她不够聪明,又或许是因为觉得她既然打算让自己出手,那又何必再大费周章再动手呢?
弋鸿宣赞赏性地看了一眼若然——她倒分析得丝丝入扣,与自己心中所想分毫不差。如此聪明的女人,不让她入了自己局,岂不可惜?
“一派胡言!”思定,弋鸿宣勃然大怒,道,“来人,将然妃关入凤藻阁偏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不同于众人的一脸惊愕,若然倒显得很泰然——弋鸿宣的表现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从弋鸿宣一开始处处打压自己,若然就知道相对于南宫氏,弋鸿宣更注重萧氏与蔚氏,那在这个重要关头,他定会包庇萧沁岚和蔚舒萌,以稳住她们身后的势力。如此一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定得有个替罪羊,可能牺牲就只有沐茗雪和若然了;若然早就听闻茗妃的母亲救过他一命,他也答应照顾茗妃一辈子,也就是说,时下被牺牲掉的就是自己。这倒正合了若然的心意,一来他们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次下毒是若然所为,故而无法将他定罪;二来这个案子这么大,弋鸿宣一定得处置一些人才能服众,那极有可能得休了若然。如此,她离开鸿王府就有望了!只是在离开之前,她似乎应该先帮南宫敬德把地图给偷出来……当然这一切只是若然主观上的臆想,不知道弋鸿宣又是怎么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