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当若然想看看弋鸿宣会有什么反应时,远空大师的及时到来,让庄妃暂时不能得手,却也让若然不由地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她是因为暂时躲过一劫而宽慰,还是因为没有看到弋鸿宣对她弃之不顾而松了一口气。
若然本想趁着进行法事期间,找萧潋晨好好商量一下脱身之计(毕竟方才他在林中拼命想护自己是真的),奈何期间弋鸿宣紧跟着自己不放,要不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厌恶,若然还真会以为弋鸿宣这是关心自己才那么做的。
眼看着法事就快结束,庄妃的眼睛瞄向若然这边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若然的心也随之越跳越剧烈。
“……一切大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若然意识到这是法事的结束语,整颗心不由得揪成了一团,本想稍稍挺挺僵化的身子,不想一个趔趄,整个身子便跌倚在了身旁的弋鸿宣身上。
“爱妃,可是腿站麻了?”弋鸿宣这次却没有厌恶地推开若然,反倒是玩味地凑过身去,轻柔地在若然耳畔说道。
弋鸿宣吐出的温热气息在脖颈处游荡,若然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老毛病犯了,浑身又起鸡皮疙瘩了。
若然神情不悦地望了一眼弋鸿宣充满玩味的笑脸,想挣脱他的怀抱,却不想被他拥得更紧,只得低吼道:“你放手!”
“投怀送抱的人不是我吧?”弋鸿宣依旧是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可从他口中的话语却让若然气得抓狂——是啊,三番四次投怀送抱的人是若然自己!只是现在既然弋鸿宣已挑明了对自己赤裸裸的杀意,那么自己就无需再演戏去迷惑他了!
感到怀中人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弋鸿宣也只得加大了力度,低声道:“庄妃可不是好惹的!”
若然突地停止了身体的动作,暗忖着弋鸿宣话中的深意——此时的她才意识到,弋鸿宣本不应该知道自己方才偷听到庄妃与杀手的话,可他的种种表现无不暗示了他已然知晓。
“你还真会得罪人。”弋鸿宣的话语中尽是嘲弄,却极尽温柔地帮若然捋起垂落在前额的一缕发丝,薄唇轻启:“这次又是偷听到了什么?”
若然终于想起方才在林子里萧潋晨说弋鸿宣在调查自己是确有其事——而且恐怕不是调查这么简单,简直可以说是二十四小时随时追踪,不然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偷听”的呢!思及此,若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难过、失落,不悦地反问道:“你不都调查清楚了吗?”只是若然似乎没有注意到弋鸿宣用的“又”字恐怕也是别有深意呢!
“我……”没想到会迎上这样一张清冷中透着丝丝悲凉的脸庞,弋鸿宣有那么一瞬地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母后请你过去。”蔚舒萌过来轻声对弋鸿宣道,只是她看到自己的男人这样亲热地搂着另一个女人,却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难不成古代三从四德的教育真将女人的棱角都磨去了?让她们甘愿与人分离自己的丈夫?
感到围着自己的怀抱明显的松动了,若然趁机挣脱了弋鸿宣,却对上了蔚舒萌一脸平和的笑意——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有肚量,看到自己的丈夫搂着别的女人,竟然还能淡定如此。
“萌儿,我们一起过去见母后吧。”弋鸿宣并没有回头再望若然一眼,径自搂着蔚舒萌离开了。看来他在外人面前,倒是不愿意表现得与若然亲近,又或许说只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
望着眼前的两个背景渐行渐远,若然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情妇生涯——她最终看到的都是男人搂着他自己老婆离去的背影……
“在想什么?”看到若然失神地望着弋鸿宣远去的身影,已观察她和弋鸿宣一段时间的萧潋晨心头感到隐隐地不安,虽然他知道若然与六王爷并无夫妻之实,虽然他清楚弋鸿宣一度对若然抱着除之而后快之心,但刚才两人暧昧的动作又时刻挑战着他这条自从见到若然后变得敏感异常的爱神经。他相信眼前这位女子就像一朵悄然掩去光芒的宝石花,终会有大放异彩的一天,那个高傲的男人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美好的……
若然不明白刚才自己还是那么渴望见到萧潋晨,可现在当真正遇到他时,竟会觉得有些尴尬——或许是因为自己当初不相信他对自己的心到底有几分是真,又或许是因为无法回应一个对自己那样好的男子而感到愧疚吧。
“在想你们的武功都向谁学的?我不曾想过武功这种东西是真正存在的,刚才你们的打斗场面真是精彩,比特技都好看。”若然想了想,决定还是由自己主动提出刚才的话题,至少要弄清楚为何弋鸿宣要除掉自己,各中原因恐怕绝非她是南宫敬德的女儿这么简单。
“我和他的武功都是由远空大师传授的。”说起远空大师,萧潋晨的脸上泛起一层敬仰之色,看来那个肉墩墩的老和尚还是很有声望的。
“什么?你们是老和尚的徒弟?”若然着实对那个事事都要表现得超脱于尘的老和尚有些感冒。
萧潋晨的眼眸黯了黯,道:“不是。远空大师已经多年未收徒弟了,我们只是跟随他习武而已。”
见若然对远空大师并不友善,萧潋晨无奈继续道:“大师是得道高僧,一生才收了五个弟子,我们福薄,没有这个机会啊。”
“难道他收徒弟的要求很高,你们都无法达到?他竟然不买权贵的账?”弋鸿宣是皇子,萧潋晨也是贵族子弟,若然倒想看看那个一脸笑呵呵的老和尚如何对权势不买账的。
“大师的弟子中有三位亦是高僧。”萧潋晨喜欢若然问自己问题,因为只有此刻她才像一个真正的少女——懵懂而美好,不似平时聪慧地将一切都看透、看穿,让人觉得无所遁形。
“那三位高僧你可能没听说过,但另外两位想必一定有所耳闻。”萧潋晨接受到若然鼓励的目光,继续解释道,“一位是镇国大将军任骁,另一位是‘千面公子’冷傲之。”
当听到“冷傲之”三个字时,若然的心不由地漏跳了半拍——她平常也未敢当着四大婢子的面打探冷傲之的消息,怕的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或许现在倒有可以在远空老和尚身上有所斩获——师父对徒弟的了解一定比市井的道听途说来得可靠吧?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虽然若然很快敛去了惊异之色,但萧潋晨却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缕表情。
“我在想,难道你们比不上他们?”若然知道自己身世可能带来杀身之祸,萧潋晨虽然对自己有好感,可大利当前,他是否依然会选择保护自己这毕竟有待商榷,于是若然只得找别的理由搪塞过去。
萧潋晨莞尔一笑,无奈地开口道:“恐怕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顿了顿,复又道,“自从大师的这两位弟子先后离世后,远空大师便立誓,终身不再收徒。”
“真的如此?还是你为自己的不济找的借口?”若然不想让人看出她对这件事很热切的样子,只得调笑着扯开了话题。
“小然然,你这样说很伤我的心呐!不信,你可以去调查呀!”萧潋晨也是很久没有听到若然玩笑的话语,一时间也不顾众人在场,做伤心状。
“要说调查,谁比得过‘天机楼’的主人你呢?”不待若然接下萧潋晨的话,一个阴冷的男间兀自响起。
弋鸿宣不顾萧潋晨微怒的表情——他受不了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如此亲近,她怎么可以那样无间地跟他开着玩笑!她怎么可以允许别的男人那样亲呢地称呼她!所以他要告诉她,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也在怀疑她,调查她!
“不过,似乎你更厉害,潋晨居然查不到你以前的任何资料!”弋鸿宣用手摆正若然转向萧潋晨的脸,但动作温柔得让人觉得那是爱抚,缓缓凑到若然耳边道,眼睛却看向萧潋晨,似在向他正告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所有物。
若然厌恶地后退一步,突然邪气地笑了笑,挑衅地向弋鸿宣道:“可惜,你知道的比他还少。”
虽然知道萧潋晨也在调查自己,甚至可以说也不相信自己,可若然却没有半分难过。或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萧潋晨当初接近自己就是为了调查自己吧?又或许是因为她从未对他抱有过知己的期望?因此一切怀疑,一切不信任也就都无所谓了。
与若然相视一笑——“是的,我比你更了解若然。”萧潋晨在心里补充道——他为若然不责怪自己感到宽慰,他为若然理解自己而感到释然,只是他没有想过这也极有可能是他在这个女子心中没有任何地位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