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若然很快就接受了曾经的傻女有个痴男的未婚夫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对于那些不可测的人心,她倒是更愿意更慕容念风亲近。这不,若然已经一连几天都往这个幽静的小院中跑了,或许是慕容吟风有放下话来,下人们便也没有再拦着她。
“你的下体明明不能动,他们为什么还要用这么粗的铁链绑着你呢?”一个平常对人警惕万分的人,遇到一个可以让自己放心的人,往往会百分百地卸下心灵防备——这说的或许就是若然吧,她天天来和慕容念风谈谈心。
虽然是问句,但若然也知道眼前这个对外人一脸漠然的人是不可能回答的,于是傻笑道:“呵呵,一定是你不乖,喜欢乱跑吧?你真淘气啊——”
“你觉得坐在这把椅子上,晒着太阳的感觉如何?很不错,很温暖吧?呵呵,虽然我的手艺是差了点,可这是我做的第一把轮椅呢!”
几日来的谈话就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着,透过早已脱落了枝叶的树杈,依稀可见静谧的院落中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缓缓前行,阳光落在他们的身子,很温馨的样子,却与府中这个最阴暗角落的色调极不协调。
“你就不想和我讲讲话吗?”许是连日来的自言自语让若然乏了,这次她尝试着与慕容念风沟通,“你弟弟可是很想知道我的来历哦,可我偏不告诉他。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树荫后的身影突然紧了紧身,本来均匀的呼吸一下子被抑制住了,犀利的眼神被他细细一眯而更显凌厉之色,可紧握的手心却出卖了他冷静的伪装,似乎他并不十分愿意听到若然的来历,那他又在害怕什么呢?
“呃?真的不理我吗?”少女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树荫后面的动静,仍然弯腰逗着轮椅上毫无表情的男子,“唉,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树荫后的男子没由来地重重舒了一口气,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的斗争。
“谁?”若然警觉地感受到了现场第三者的存在,起身环顾道。只是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和沙沙作响的树枝摇曳的声音,便再无别的响动了。
左顾右盼也没瞧着人影的若然,只能碰碰运气了,故道:“这位朋友躲在一丛枯木中意欲何为呢?我倒认为,于繁花似锦、柳密如织处撩拨得开,才是真正的手段呢!”
慕容吟风悻悻地从落光了叶子的树丛中一个跃步,飘然而如,只是他脑中的活动却远不如他的步伐那样轻松——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发现他藏身树后的,难道是自己的功力退步了?
看到对方从树后走出,若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若不是刚才疑心一起,恐怕还真不晓得他就躲在那么危险、易被发现的地方呢。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事,殊不知两厢已对望了很久。
“谢谢你。”最先开口的还是慕容吟风。
看到慕容吟风疼惜地望着自己的哥哥,若然知道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的确,慕容念风在若然的照料下气色好了不少。“那就是你谢我的方法?”想起他监视自己,若然不禁一阵恼怒,怪嗔道。
“真的谢谢你。”慕容吟风也没将若然的话往心里去,继续道,“自从大哥突然一夜间变成这个样子后,他就渐渐被庄中的人冷落了,没有人愿意好好地照顾他。你是第一个。”
若然不作响,心里却也不明白一向冷情的她会何会对慕容念风这样热心情,还花了两个通宵替他做了把轮椅。
“大哥以前很优秀,耀眼地遮住了所有人的光芒。呵,我一直想超越大哥,这样就可以引起父母对我的正视了,可无论我怎么努力,母亲却都不待见我。”慕容吟风似乎完全投入了一个冗长的故事叙述中,“终于有一天我可以超越大哥了,可这个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
感到慕容吟风对自己大哥一夜间的变痴在心理上有阴影,若然倒对这个邪魅的男子生出几分别样的情愫来,不禁道:“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条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你不是你大哥,你又怎么会知道他现在不快乐呢?”
“他……快乐吗?”慕容吟风怔怔地问。
“命运真是一切人间戏剧最成熟、最具匠心的设计师。你不认为这或许是对他最好的安排吗?”若然从喉咙底出微微道出这些话,像是在对慕容吟风说,但更像是在对自己的过去做了决然的了断。
“或许——是吧。”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容吟风赞同地点点头,“你现在的生活是对你最好的安排吗?”
慕容吟风突然的问话倒是比以往的任何一句对若然更有杀伤力,若然稍愣,回想起在这几个月来的种种——虽然社会依旧黑暗,世态依旧炎凉,可有了若遥的陪伴让她感到满足,感到久违的温暖——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般,道:“是的。能成为若遥的姐姐,我很满足。”
一直怀疑眼前这个若然是别人易容的,可对方的这句话着实让慕容吟风一时没了主意。
终于见到慕容吟风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若然顿时心情大好,将慕容念风推至一处更为温暖的地方,自己也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仰头静静地望着这个有些踌躇不前的男子,莞尔一笑,道:“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慕容吟风感到有点受宠若惊,核对了一下若然的脸上的确没有玩味的意思,才不自然地走到她的身旁,缓缓地并排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不去打扰已然陷入回忆状态的若然。
其实并非若然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她顾忌的只是对方能不能接受这个“荒诞”的解释。
“你觉得我是南宫若然的可能性有多大?”若然转过着,认真地望着面前这个男子——此时他已收起平常邪气的笑,亦一脸认真地望着若然,眼神中带着似有柔情的冷意。
“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慕容吟风没经过思考,断然回答道。
若然很是奇怪,自己明明占着的就是这个痴傻少女的身体,为何慕容吟风能这般地肯定自己不是她。
瞥到女子不算白晰的脸上的惊讶的表情表露无遗,慕容吟风轻笑出声,解释道:“之前我只是对你的身份只是怀疑而已,待后来看到大哥对你的反应,我能确定下来——你绝对不可能是南宫若然。”
没有身世被戳穿的尴尬和不知所措,若然倒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用再掩饰的感觉原来是如此之好——这是她在前世都没有尝试过的。
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慕容吟风在心中更加坚定对面这个女人许不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扮成南宫若然的,在心中也不由地微微舒了一口,继续道:“大哥除了偶尔会自言自语,与我们都没什么交流,可自从若然来了,他们却走得很近,感情日笃,大哥看到若然的时候每每眼睛都会闪现出异样的光芒……所以父亲与姨母就将大哥与若然的婚事定了下来。”
若然终于知道,原来是慕容念风对自己漠然的反应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想想自己这个如假包换的南宫若然就连她的妹妹若遥也无法辨清真伪,却如何让慕容吟风识破了呢!“那你可知我的真实身份?”若然促狭地问道。
没查到任何关于眼前这个女子除去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信息,即便是天下第一情报楼似乎也打探不到关于她的消息——或许说他们连自己都不如,因为他们至今仍无法肯定眼前这个才智过人的人是否就是当初那个傻女。她就像一个谜,让人琢磨不透。
“如果你们能查到我的资料,那才是不正常呢。”从慕容的表情中,知道他因无法掌握自己的资料而感到懊恼,若然故作善解人意地宽慰道。
听到若然的话口气竟如此之大,慕容吟风打趣道:“莫非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也可以这么说。”若然没有注意到此时翘着嘴巴卖乖的自己在慕容吟风眼里是别有风情,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微微皱眉,对于若然的话语慕容吟风甚感惊讶。
“对,另一个世界——一个比戈阳王朝先进千年的世界。”想起现世那个物质生活舒适的社会,若然却没有丝毫的向往,甚至连自豪的感情都没有,因为那个世界留给她的只有冰冷和痛苦。
“先进千年?”
“是的,不然你以为戈阳王朝有谁能治好那么多人的疫症吗?不然你以为一个痴女即便不傻了,但她可能强大到威胁到别人的利益吗?”知道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很难让接受,可若然却非常渴望慕容吟风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