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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是的,今晚。我要去找无非。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问,他的爱。问,他的心。

院外,月色沉沉。整个皇宫显得清冷而萧瑟。寒风透骨。

我缩了缩身子,脚下却是坚定的迈出。

——是的。今晚,我要给自己找一个答案。给自己一个死心或是继续的答案。这个人,非无非不可。此时,已值亥时。宫女们侍官们各斯其值,两旁路上鲜有人行走。我穿了厚厚的锦裘把自己严严的包着,迎着低咽的寒风行走在这宫中长廊。

——这个无非,到底是在哪里呢?我暗自忖着。

——脚下,是重重的宫殿,重重的走廊,以及——

——重重的心事。

远处,各宫的灯火隐隐遥遥,清洌的寒意一波又一波的袭上全身。而我,将心底那份锐不可当的疼痛压下,执意的忽略掉。一步一步的,坚定的,只想快一分的找到无非,问个清楚。理个清楚。将这万千的思绪牵缠扯个清楚。

一路上,不时的有值夜的禁卫走过。在看我两眼后却又依旧的回过头去值行他们自己的职责。我单满孤独的背影在长廓里被灯影拉的长长的,看上去愈加的单薄而沧桑。走在路上的我,始终的咬下唇咬紧,眼睛睁的大大的,毕免着眼泪流出。

是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个对说我“万里江山没有你,我要它来何用的”男子会将我舍在这红尘半路中,会舍得令我一个人去经历那世间的风与雨,寒与冷。

——或者,这不过便是一个笑话吧?

可是,可是,这世是哪里有这样的笑话呢。一个声音自心底冒出,反驳着我。

脚下一滑,一块凹凸不平的青石地绊了我一下。这里,不是大理石铺就的?怎会有不平之处?我疑惑着抬头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到了洗心居的院外。

偌大的洗心居三个字隐着金色的晕黄的光,仿佛在低低的吟唱——

“——尘世如浮,以心洗之。”

我低低的念出口,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种欣悦,也不由的开心了起来。能够在临走之前重游一下此地,应该算是一件开心的事。

——再往里一看,里面,竟然是亮着灯的呢。

我实是有些心喜,可以见到主人了么?

明晃晃的灯光,将整个的小院照的明朗了起来,这时的小院,与着那日看起来的感觉又是不同。夜里,灯光下的小院,却是多了丝丝的廖阔以及给人的那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好奇之心,毕竟是人皆有之的。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自己?

想到上次前来时的小屋中那么多的画卷,那么多的提诗,竟然全都是关于自己的模样。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画画的人究是何方神圣?能够将我几年前的事迹都以笔画出,显然,这个人应该很是熟识我。

——只是,我为什么竟是没有印象,没有发现呢。

眉头再一次的皱了起来,去找无非的心思完全被这个小院覆盖。走至门前,意外的,柴门仍是虚掩。我鼓起勇气,轻声的将院门推了开去,蹑手蹑脚的走入,似乎这里特别的安静。怀着一丝的紧张,一丝的好奇,还有谜底即将解开的兴奋,我走入了洗心居。

——窗前,灯下。映出一个人影。

我便紧紧的贴在窗下,看看,竟好似做贼般的模样。有些好笑,想想,却也是势在必行。这个人,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所以,也只能是出此下策了。

就着灯光看,那个人应是背窗而坐。我一笑,捻湿窗纸,双眼就着这一缕灯光看去。心中,有一丝的洋洋自得,终究,还是被我给捉住了呵。这下,看你还如何的神秘。

但是,那个人竟是背我而坐。留给我的,仅仅然只是一个背影。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背影,给我的震憾已经便是天般大的了。因为,那个人竟然是——

——竟然是,倾城。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有些东西,或许就是反复的接触时就已然刻入灵魂。仿若流进血液般的深刻。这种印记,无论时间如何消释,它永远都在那里.只是,我们自己不曾觉察而已.一如——

——一如,我与倾城的相识,相知,再相见。

原来,不知何时,这一个名字,早就被我们触入了灵魂,印入了血液。那是,三生石上早就注定的缠绵,那是,前生往世的世世执着,所以,仅此一眼,我记得。单只是背影,我便一眼肯定的知道,这个人,绝对是——倾城。

——倾城。倾城。倾城。

我的脑海一片懵懂,这一刻,似乎灵魂被抽干,心神被抽尽般成了无主之灵。这一刻,世间往事,尽皆忘却。万千红尘,尽付风中。于我,唯一的,有记忆的,便只是这个在嘴中喃喃自语的名字——倾城。

“惜儿,你怎么在这?你的手,怎么这般的冻?”

倾城在说话呢,我终于笑出了声。朦胧中,我看到倾城的脸,焦急的。担忧的。只是,怎么声音越来越远了呢。是倾城又走了么?丢了我。是的,倾城丢了我。无非,也丢了我。

呵,他们都不想要我呢。我讽刺般的想笑,可是,为什么连笑都笑不出声呢。

思绪,在一波又一波的撞击着我的心,脑海中,一幕又一幕的回放,头,好痛。好痛。心,好痛好痛。我大概便是要死了吧?死了,没了前生,没了今世,没了这如涂的红尘,心,应该就不会痛了吧。模糊中,有一丝的雀跃,那是一种对于死的期盼,对于生的逃避。

“若惜……若惜……”

一声密似一声的呼唤,冲击着我的耳膜。这个人,在唤谁呢?那声音,是那样的凄婉,是那样的深情。更是,那样的孤独,令我有着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若惜,若惜。”这个人,是谁呢?唤得如此深情。为什么我的心会痛呢。

一阵的摇晃将我唤醒,睁眼,满室的灯光剌向我。赶紧的将眼闭上,而后,缓缓的睁开,四处打量着。这里,竟然是那间小屋的里面。一张床,几张木制桌椅,简单而又大方。身边,正用力摇晃着我的,不是倾城又是哪个?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倾城的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想哭,更想笑。

半响,时间,就那样悄悄的流失着。我与倾城,就那样的互望着。

“倾城。”“若惜。”

竟然,同时开了口。一阵的尴尬过后,倾城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傻丫头,怎么站在外面那么久?身子这么冻,不怕生病?”话语里的宠溺,令我眼圈一红,双手一环,再也忍不住将自个完全的送到倾城的怀中哭了起来。

倾城。倾城。倾城。

原来,人的一生中,总会是有一个结,深深的、紧紧的、牢牢的系在自己的心底。只待自己去打破它,发现它,亦或是忽略它,封存它。至此,我才发现这句话的真实性。

——原来,我的结,便是倾城。在这一刻,我终于承认。

只是,而今这种情况下,面对这个结,我又该是取何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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