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水泥路,宽,平整,处在工业区。上班时间路上难得见到行人,车辆也极少,只听见工厂里的机器发出的轰鸣声。
正是初夏,路边的香樟树花期已过,从地面那层枯萎的细碎的落花,能想像她们曾经的繁华与芬芳。树下是绿化带,没人打理,丛生的杂草里藏了些碎砖头和石块儿,还有枯叶和生活垃圾。偶尔有一两只小鸟落下,在草丛里蹦来蹦去,又腾一下飞起来,眨眼间没了影儿。
草长得很茂盛,高矮胖瘦不同,有的站着,有的趴着,各自开着自己的花儿。
苦菜的花儿是黄色,花茎像一棵极小的树,分了许多枝,花儿便顶在那些枝头,细长的瓣儿围着花蕊,像四面射出的阳光。
开黄花的柞浆草,茎、叶、花儿、果,都可以吃,酸得倒牙。这里的是紫花柞浆草,不晓得能不能吃。花儿有一毛钱硬币那么大,一丛一丛开放,极优雅,若论姿色,算是这里的花魁了。
鬼葛针开白花,有几朵开得早,结的种子已成熟,要离远些,种子尖上带倒钩的毛刺便附在衣服上,摘下来可费劲。
野柿子也有熟果了,圆形,像一颗颗黑灯笼,闪着亮光,挂在辣椒棵子一样的株体上。很想摘一颗尝尝,是不是有童年味道?
芒草正长叶子,粗粗大大的几丛站在墙角边,绿油油肥美健壮,积蓄了力量等着在秋天开花儿。
还有太多叫不出名字的草,密密扎扎一路延伸开去。有心数数有多少种,才数到十几种眼就花了。她们的叶都极普通,开着极普通的小花儿。有一种草的花儿只有小米粒儿大小,白色,细细碎碎攒在一起,像满天星。还有一种草,花儿的大小不及一粒豌豆,匆忘我那样的蓝,开在藤蔓上,像一只只满含忧郁的眼睛,我见犹怜。
这些花草,不及人工种植的花儿雍容华贵,但她们依然按了季节,该发芽就发芽,该开花就开花,有人赏也好,没人赏也罢,只管一心一意努力把自己的一生演绎得风生水起,而大自然,也正是因为她们的存在,才拥有了千姿百态、生机勃勃的无限魅力!
下班时,路上走满工人。他们年龄不同,衣着不同,方言不同,聚聚散散,疏疏离离,正如盛开在不同季节里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