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半周刊那些撒谎专家又在打算对巴里哈克铁道的消息造谣,这条铁道是十九世纪最辉煌的计划,而他们却要散布无耻的谎言来欺骗高尚和宽大的读者们。
巴扎威尔将被丢在一边的说法,根本就是他们自己那些可恶的脑子里产生出来的……或者还不如说是他们认为是脑子的那种肮脏地方产生出来的。
他们实在应该挨皮鞭子抽才行,如果他们要避免人家打痛他们的贱皮贱肉的话,最好是把这个谎言收回。
希金斯维尔“响雷与自由呼声”的布洛松那个笨蛋又到这里来了,他厚着脸皮赖在范·部伦旅舍住着。
我们发现泥泉“晨声报”那个愚蠢的恶棍又照他的撒谎的惯癖放出了谣言,说范·威特没有当选。
新闻事业的天赋的使命是传播真实消息;去除一切错误,改进和提高公众道德,并使所有的人更纯洁、更高尚、更温和,在各方面都达到更好。
而这个黑心肠的流氓却一味降低他的伟大任务的身价,专门散布诽谤、欺诈、谩骂和下流的话。
布雷特威尔要用尼古尔逊铺道材料修马路……它更需要一所监狱和一所贫民救济院。
一个鸡毛蒜皮的市镇,只有两个小酒店。
一个铁匠铺和那狗皮膏药式的报纸“每日呼声”,居然想修起马路来,岂非异想天开!
“呼声”的编者卜克纳这下贱的小人正在乱吼一阵,以他那惯用的低能的话极力鼓吹这件事情,还自以为他是说得很有道理的。
“你看,要这样写才行……既富于刺激性,又中肯。软弱无力的文章叫我看了心里怪不舒服。”
大约在这个时候,有人从窗户外面抛了一块砖头进来,噼里啪拉打得很响,使我背上震动得不轻。
于是我移到火线以外……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对人家有了妨碍。
总编说:“那大概是上校吧。我等了他两天了。他马上就会上来的。”
他猜得不错。上校很快就到了门口,手里拿着一支左轮枪。
他说:“老兄,您可以让我和编这份肮脏报纸的胆小鬼打个交道吗?”
“可以。请坐吧,老兄。当心那把椅子,它缺了一条腿。我想您可以让我和这无赖的撒谎专家布雷特斯凯特·德康赛打个交道吧?”
“可以,老兄。我有一笔小小的账要和您算一算。您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我在写一篇文章,谈谈‘美国道德和智慧发展中令人鼓舞的进步’这个问题,正想赶完,可是这倒不要紧。开始吧。”
两支手枪同时打响了。总编被打掉了头发,上校的子弹在我的大腿上多肉的部位停止了运动。上校的左肩稍微削掉了一点。
他们又开枪了。这次他们两人都没有射中目标,可是我却遭了殃,胳膊上被打中了一枪。
放第三枪的时候,两位先生都受了一点轻伤,我被削掉一块颧骨。
于是我说,我认为我还是出去散散步为好,因为这是他们私人的事情,我再参与在里面不免有点伤脑筋。
但是那两位先生都请求我继续坐在那里,并且极力说我对他们并无妨碍。
然后他们一面装上子弹,一面谈选举和收成的问题,同时我就着手捆伤口。
可是他们马上又开枪了,打得很起劲,每一枪都没有落空……不过我应该说明的是,6枪之中有5枪都被我占去。
另外那一枪打中了上校的要害,他很幽默地说,现在他应该告辞了,因为他还有事情要进城去,于是他就探听了殡仪馆的所在,随即就走了。
总编转过身来向我说:“我约了人来吃饭,得准备一下。请你帮帮忙,给我看看校样,招待招待客人吧。”
我一听说叫我招待客人,不免稍觉畏怯,可是刚才那一阵枪声还在我耳朵里响,我简直吓得魂不附体,因此也就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
他继续说:“琼斯4点钟会到这儿来……赏他一顿鞭子吧。基尔斯也许还要来得早一点……把他从窗户里摔出去。福格森大约4点钟会来……打死他吧。我想今天就只这些事了。要是你还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写一篇挖苦警察的文章……把那督察长大骂一顿。牛皮鞭子在桌子底下;武器在抽屉里……子弹在那个犄角里……棉花和绷带在那上面的文件架里。要是出了事,你就到楼下去找外科医生蓝赛吧。他在我们报上登广告……我们给他抵账就是了。”
他走了。我浑身发抖。
后来那三个钟头完了的时候,我已经经历了几场惊心动魄的危险,以致安宁的心境和愉快的情绪通通消失殆尽了。
基尔斯是光顾过的,他反而把我摔到窗户外面了。琼斯又即时来到,我正预备赏他一顿皮鞭子的时候,他倒给代劳了。
还有一位不在清单之列的陌生人和我干了一场,结果我让他剥掉了头皮。
另外还有一位名叫堂普生的客人把我一身的衣服撕得一塌糊涂,全成了碎布片儿。
后来我被逼到一个角落里,被一大群愤怒的编辑、赌鬼、政客和横行霸道的恶棍们围困着,他们都大声吼叫和臭骂,在我头上挥舞着武器,弄得空中晃着钢铁的闪光,我就在这种情况中写着辞职信。
正在这时候,总编回来了,和他同来的还有乱七八糟的一群兴高采烈的、热心帮忙的朋友。
于是又发生了一场斗殴和残杀,那种骚乱的情况,简直非笔墨所能形容。
人们被枪击、刀刺、砍断肢体、炸得血肉横飞、摔到窗户外面去。
一阵短促的风暴般的阴沉的咒骂,夹杂着混乱和狂热的临阵舞蹈,朦胧地发出闪光,随后就悄无声息了。
五分钟后平静下来,只剩下血淋淋的总编和我坐在那里,察看着四周的地板上铺满了厮杀的战迹。
他说:“你慢慢习惯了,就会喜欢这个地方。”
我说:我请求您的原谅;我想过不多久,就能写出您满意的稿子来;我只要稍下些功夫,学会了这儿的笔调,我相信我能做好。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种写法确实不太好,写出来的文章很容易引起波折。这点您是明白的。
文章写得漂亮,用词准确,有力量,肯定能振奋大家的精神,这点可以做到的。
可是我究竟不愿意像您这个报纸这样,引起人家这么注意。
像今天这样,总是有人在捣乱,弄得我没有心情写文章。但是我很喜欢这个职务,可我不想招待您的客人。
在这里,我得到了许多新的经验,这点是很难得的,而且还非常具有特别的风味,可是今天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大公道。
有一位先生从窗户外面向您开枪,结果把我给打伤了。
一颗炸弹从火炉烟筒里丢进来,本来是给您送礼的,结果却把我炸伤了。
一个朋友进来问候您,结果把我打了个满身枪眼,弄得我的皮包不住身子。
您出去吃饭,琼丝拿起一根鞭子狠狠揍了我一顿,基尔斯又把我扔出去了,重重摔在地上,唐普生把我的衣服撕得粉碎,还有一个陌生人把我的头皮剥掉了,他简直干得自由自在,就像个老朋友似的。
五分钟后,这里所有的坏蛋都带着鬼脸来了,他们还拿出战斧吓唬我。
从这整个事件来说,这是一场非常热闹的场面,是我一生都没有遇到过的。
不行;我喜欢您,我也喜欢您的作风,可是您应该明白,我对这些不太习惯。
南方人很容易冲动,南方人对待客人太过于热情了。
今天我写的那几段话,写得没有多大力度,经您大笔一挥,把田纳西新闻笔调的强烈劲势倾注到里面了,这肯定会惹来更多的蜇人蜂。
那一群丑恶的编辑们又会到这儿来……他们还会空着肚子来,一个个吃饱了,才心安理得地离开。
我向您告辞了,这是出于无奈呀!
叫我来参加这场热闹,我无法服从。
我到南方来,为的是我的身体健康,现在我要回去,还是为了同一目的,而且绝不会停留半刻。田纳西新闻界的作风让我兴奋不已。
我把这些心理话说完后,我们就此分别了,我搬到了医院,在一间病房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