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落熙与若寒都脱离了危险,他们的伤势也都在恢复当中,只是,这几日蝶舞却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若寒进行了全城搜索,却仍未有任何结果。
驻扎在城外的落熙听闻蝶舞失踪的消息,也着急的很。
这是两个男人的又一次碰面。
山崖之巅。
黑色与白色的对峙,落熙与若寒心平气和的站在山巅,迎风而立,没有刀剑相搏,更加没有血肉相拼,有的只是两个为爱痴狂的男人。
这一次的劫难,无形中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
低身俯瞰全世界的美好,千万里土地,却不如她的一个笑颜,若寒深蓝色的瞳仁如天空般广阔无垠。
“蝶舞真的是一个好女人,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拥有的不仅仅是美丽的外表,傲人的才情,更加有一颗善良与隐忍的心……曾经能够拥有她,是若寒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淡淡如风的声音。
落熙静静的听着若寒叙述。
“为何那么深爱着蝶舞,或许是钦佩她对爱情的执着吧,你那样子对待她,她却还是执迷不悔的为你,甚至是交出自己的生命也不后悔……她愿意将她的生命交给你,流干她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我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丝毫的怨恨,她是那样的爱着你……人生苦短,若是得以这样的佳人陪伴,夫复何求……?”
落熙的嘴角是苦涩的笑。
“是啊,她就是这样一个令人痴狂的女子……你知道我与蝶舞的过去吗,那时蓝颜国与乌卡国交战,我被逼跳落悬崖,被在崆峒山学医的蝶舞所救,那时的蓝烟落熙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却与心爱的女人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我与蝶舞的相爱也曾经遭受过许多的阻碍,她有深爱她的表哥,但那时的落熙是勇敢的,他敢于面对自己内心的感觉,不怕失败,蝶舞也坚守着与我的感情……就是为了与我一起,蝶舞才进了宫,以她那样单纯淡然的个性,根本就和后宫那种嫔妃之间那种尔虞我诈的争斗格格不入,但她还是选择留在这冰冷的深宫之中,那时的我想把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部给她、塞给她、甚至是丢给她,因为她是我唯一深爱过的女人……我承认那之前我是滥情的,后宫佳丽众多,却没有心仪的红颜知己,只是当女人是玩物,是泄欲的工具,对于蝶舞却是不一样的,是她开启了我内心那个没人触碰过的角落!”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从未真爱过一个人,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太想拥有、想紧紧握在手中,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被下了暂时失忆的药,才听信了身边亲近的人的鬼话,误会了蝶舞的清白,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败笔,也是我留给蝶舞永远的痛,就算用尽一生也还不清她的这份深情……像这样深情的女子,怎会背叛我与其他男子苟同,我简直是疯了才会相信,这样的男人是不值得蝶舞托付终生的,我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犯的错,于是残忍的将蝶舞推给你,因为我相信温柔的若寒王子可以给蝶舞幸福,可以帮蝶舞早日恢复心中的伤口,甚至那莫须有的逼死岳父岳母的罪名,我也吞了下来,只为让蝶舞跟你走……你也深深的爱过,定然了解那种抛弃心中所爱撕心裂肺的感觉吧,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明明知道是深爱着对方,却要将对方的心伤透,将她逼走……面对所有人的指责,所有的苦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没有任何人听你来倾诉,憋屈的想大哭一场,最终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将心爱的女人托付给谁,都不如继续留在自己身边感觉踏实……”
若寒听到落熙这一串长长的独白,内心也泛着小小的心疼。
一直以来,只将蓝烟落熙当成一个视感情如粪土,根本不懂得爱的残暴的君王,却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是如此的艰辛。
“这样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不会跟着心痛吗……?”
“痛,好痛啊,但是还是心甘情愿的承受着这样的痛……不知这一年的数百天是如何度过的,只知道每一日都是煎熬,失去了蝶舞,就觉得呼吸与生命都缺少了些什么,寂寞的空虚感侵蚀着我的神经,实在是生不如死!但想到蝶舞可能是幸福的,想到你可以代替我给她幸福,我就觉得自己做的是值得的!”
那苦涩的笑意凝结成一朵纯洁的苦情百合花。
若寒也是叹气。
“若寒一直在竭尽所能的想给蝶舞幸福,想缝合她心上的伤口,想走入那个只有蝶舞与蓝烟落熙的世界里,想拉着她的手,让她紧随着我的脚步……或者是我慢慢踩着她的影子,就这样携手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赶上对方的脚步的,我一直相信将心比心的道理,而我也只是想单纯的给她幸福,只是好难……你我都不是平凡的布衣子弟,你我身后都有着无比巨大的宫廷天下,爱情注定是奢侈品,虽然竭尽全力,却还是免不了让她受伤,因为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心爱的女人身边,就让嫉妒的人有机可乘……”
若寒轻轻咳嗽一声。
伤口处还是有轻微的疼痛感。
“我是个无能的男人,总是让她受到无畏的伤害,甚至不能给她唯一的身份,要她与另外的女人共享一个我……只能让她卑微的做我的侧妃,让身边的人将她欺负的遍体鳞伤,然后迟一步的再出现,于是那个被捅开的伤口越裂越大……那个孩子是她新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我知道,那也是因为福音这孩子的身上延续着你的生命,虽然她嘴上说恨透了你,但我了解她的心事,你依旧是她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她经常无缘无故的叹气,抬头看着远方的星星,或许是在思念着某个人吧,却又是矛盾的,又不能忘记……于是自顾自的惆怅徘徊……”
仰头,呼吸清新的空气。
“不错,蓝烟落熙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蝶舞的,如果没有能力保护她,如果连他心爱的人都保不住,那我的退出又有什么意义……知道蝶舞被老王上软禁的消息,我沉寂的心再也无法波澜不惊了……我的女人与我的皇儿,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她们却经受着被外人凌辱的伤害,我是不能忍受的……我发动了战争,要将她们从不属于她们的世界里重新夺回来,这也肯定了我对蝶舞的感情,我不可以没有她!”
深邃的眼神透露着坚定的光芒。
“你我各凭本事,男人间的决斗是公平的,当我的剑即将刺进你的胸口,当鲜血冒出来,我听到了蝶舞的呼喊……久违的撕心裂肺的呼喊,不是给我的,而是叫我停手,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我手中的宝剑,挡住了你,我清楚的看到了她在意你的眼神,自然还有对我浓浓的恨意……她是用生命去呵护你的,那样的眼神曾几何时是属于我的,却在一年之后的那一日,再次见面的时候属于了你……原来一年真的可以改变太多事,包括一个人的心意,我差点被那样冰冷的眼神打倒,即使杀了你又有何用,你与蝶舞之间已经有一个我进不去的世界了,无论我怎样努力,都唤不回她的心意,为了救你,她的人跟着我走了,心却随着你去了,那样绝望的眼泪……”
想到这里,落熙就心痛的无以复加。
“军营帐篷里,她用宝剑对准了我的胸口,那样胆怯的蝶舞,竟然有勇气将宝剑刺下去,可见她对蓝烟落熙有着多么深刻的恨意,我再也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于是握着她的手,让宝剑穿透我的胸膛……即使得不到她的原谅与眼泪,能这样死在心爱的女人手里,也是幸福的啊!”
淡淡的、晶莹的液体涌出眼眶。
“我以为那一剑会刺穿我的心脏,我以为我立即会死掉的,我将所有的实情说了出来,我不想临死也被她误会……然后我看到她的目光带着一丝丝的同情,生命垂危,她选择留在我的身旁,却未想到半夜你竟然杀了过来,又是一场血拼,为了让你成功脱困,她只有再次留在我的身边,可我看到蝶舞眼中的不忍,那么真实的写在脸庞上,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表露出来,可我还是看出来了,你已经走远了,蝶舞的眼睛却还是依依不舍的定睛望着前方……”
眼中的泪,悲伤不肯停。
“或许回到原点,让蝶舞重新选择,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我不会再逼她做选择,即使她考虑之后选择的人是你,我也会放她走!”
因为相信,所有愿意一赌。
“可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蝶舞,她人间蒸发一样的失踪了,没有回去找你,冰雪城内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若寒的眼中竟是担忧。
“抑或她只是想躲开你我,远离这一切,仔细想清楚也不一定呢,等她想清楚了,自然也就回来了,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张罗着找到她,会给她压力,她的心就会更乱,若寒,给她一点时间吧,也让你我共同期待某一天她的选择!”
落熙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她背负着繁重的枷锁,定然会觉得累。
会是这样吗。
她只是想要躲开他们,静静的抉择。
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